第十二章 新生之诗（2 / 2）

“那你呢？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游知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是你，把我留下来了。”

这周之后就到考试的前一周，广播站又停播了。6月的各种考试把广播站的播音时间切得很碎，但是诗年如今已不用在意这些，他想听游知与的声音打电话就行，想见游知与直接去他教室找，不用不好意思的，也不必找理由。游知与偶尔也会到诗年教室去找他，但因为罗筱筱跟诗年同班，所以多多少少避着些。

停播的一周里，广播站最大的事情是确定新站长。流程非常简单，老成员提名讨论，最终由欧阳老师决定。被列入考虑范围的只有诗年和罗筱筱。游知与几乎没说话，最后诗年因为“可能管不住人”被否决的时候他也没出声，现在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以诗年的能力，保传承一年是没有问题的。

何若梦也意外地没有反对。高考之后老站长单独约她吃了一次饭，没有提太多广播站的事，却道出了他当时因为站长的身份而没能说出口的真心：“我始终认为你是我们当中最好的播音员，但有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做决定。”她依然高傲地仰着头，眼泪溢出来又被她逼回去，一直没有掉出来。

她回去后，趁宿舍没人躲进卫生间大哭了一场，为了这句话，她不后悔来到这个地方，也不怨恨曾经受过的委屈。

在这个依旧由不得她做决定的会议上，她只是在想，这个学期结束，他们就会完全退出广播站，那些恩怨和龃龉，快乐和失望，都会一并消散。交出钥匙的那一瞬间，她只想起了被她当做这世上最好的人的老站长，想起他把钥匙放在自己手心的那一刻，想起他弯曲的指节和无意中接触到的温度。

考完试后，诗年跟家里说学校广播站有活动，要在先学校多呆两天再回家，家里人没有多问，就随他去了。广播站活动当然只是托词，他只不过跟游知与在他家里厮混了两天。

在去游知与家的路上，诗年一直操心着见了他父母要怎么办。

“家里没人，游克达天天在公司呆着呢，这段时间还要跟陈丝泉准备结婚。”游知与直呼陈丝泉的姓名，也没打算给她换称呼，“有人也不怕，我跟他们说得够清楚了。”

诗年听他这么一说，又操心起其他问题来：“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家里人说呢！”

“没事，我等你想好，可以先把诗华拉到我们这边来，哈哈哈哈。”游知与想起诗华就开心，“我还没见过她呢。”

“她这两天小考。”

“有妹妹真好，我一直想有个妹妹，弟弟也行，这样家里就不会只有一个人了。”

诗年听说游知与以前的事之后，常常心疼他，不过现在好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分他一半：“你不愿意诗华做你妹妹吗？”

“愿意，特别愿意。”游知与伸手去揽住诗年的肩膀，两人拐进一条巷子里，“到了。”

游知与家是一栋独立的四层楼房，诗年估算了一下，约摸有一百二十平。整栋房子装修得古朴典雅，只是第一感觉有些暗沉，游知与小时候一个人在房子里会不会有点郁闷呢？

但是他从不说别人的不好，只笑着说：“我喜欢你们家的木地板。”

“谁家？”游知与不高兴地反问了他一句。

诗年好气又好笑：“我们家，行了吧。”游知与这才有了点笑意，拉着他的手上楼：“到我房里去。等我毕业了，我就搬到另一个房间里去，弄成我们的新房。”

诗年跟在他身后，边走边看，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自然少不了陈丝泉的功劳，他想象得出游知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房子能乱成什么样。

游知与一个人住三楼，房间分了两部分，外间是桌和书架，里头是卧室。平时游知与就在外间看书写作业，睡觉才进里头去。因为没有大人在家，同学朋友总爱到他家玩，有女生留宿的时候游知与就让女孩子睡里头，自己在外面打地铺。对此，诗年充满疑惑——游知与不像这么温柔的人啊。

一进房游知与就关上门窗，开了空调：“快要热死了。”

“你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会害怕吗？”

“小时候会，长大了就好了。”游知与说着把T恤脱了，“你饿吗？我给你找东西吃。”

诗年虽然在校庆那段时间意淫过他的裸体，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赤裸的上身，游知与的身体精瘦，腹部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想想就知道手感肯定很不错。诗年凑过去，伸手在游知与肚子上楷了一把油。

“干什么呢？”游知与抓住他的手，“你还没长大呢！”

“你也是。”

“是啊，我们是在早恋呢！”游知与边说边光着膀子下楼找饮料。

诗年在房间里，看他的柜、衣橱，仿佛要把他这房里每一样东西都看清楚，放在心里永远带着。游知与的书架靠墙放着，大约两米高，几乎占满了这堵墙。诗年一开始惊叹着游知与的书架这么大，还几乎摆满了书，仔细一看，惊觉这货就是个附庸风雅的败家玩意儿，同一部作品要买好几个不同的版本，有一排摆满了书，一数就六部作品。

诗年知道有些人看的装帧、出版社之类的信息，如果是外国作品的译作，还要看译者，不过他没有太注意，也没有游知与那个闲钱买这么多书摆着。

诗年走进里间卧室，看到床头柜上又堆了几本书，便过去翻了一下。那几本都是海子的诗集：《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诗全编》、《海子作品精选》、《海子诗集》。

他常读吗？诗年随手翻开一本，还没来得及看，游知与就开门进来了：“只有可乐了。”

因为罗大夫的谆谆教导，诗年从小就不喝这些东西，接过来就拿在手上，并不打算喝：“你读了这么多本海子吗？”

游知与看了一眼，摇摇头：“不止，书架上还有，不过我觉得这几本好一点。”

“最喜欢哪个？”

“全编吧，我喜欢那个黑色的封面，看着很有质感。你呢？”

“我喜欢《海子的诗》，我读的第一本，有感情了。”

游知与瘫在房间的小沙发上，觉得聊聊海子也挺好的，可以附庸风雅冒充文化人：“为什么喜欢海子？”

“很美，你呢？”

“因为你喜欢，你推荐给我的，忘了？”游知与仰头喝下一大口可乐，“我还没有问你，最后那首诗是谁的。”

诗年似是早就知道他会问，一直准备着答案：“昌耀。”

“再念一遍。”

“我们商定不触痛往事······”诗年幽幽地开口，轻缓的声音在房间里飘荡着，诗快念完时游知与站起来，顺手拉上了窗帘，走到他身旁：“老子做梦也没想到，我初恋居然是个男人。”

诗年笑出了声，游知与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破坏掉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浪漫气氛，不过想想，跟这个人在一起就已经是世上最浪漫的事了，还营造个屁的氛围！“我也做梦都没想到，我的初恋居然是个这么帅的男人！”

游知与把两人手里的可乐放好，翻身把他压到床上，弄得诗年“咯咯”地笑。

游知与一直盯着他，搞得他也不好意思笑了，闭上嘴，等待着游知与的深情告白。

“我差点就以为那是最后一首诗，现在好了，它是第一首了。”是新的生命里第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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