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忐忑不安（2 / 2）

这婆婆真会说话。游知与默默地用吸管吸荷包蛋里的蛋黄，“扑哧扑哧”的声响又成功收获了两秒钟的白眼：“我没有说话啊，盐放多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呢？净会添乱！”

诗年本来没睡好，大早上的活活被骂醒了，并且无力反抗，只好开始“霹雳乓啷”地吃早餐。

诗年被陈丝泉骂了一顿之后神奇地没再做噩梦，而此时，也快要出成绩了。这段时间，他和万清的沟通极其频繁，天天瞎侃考研成绩。

“我数学过不了就完了。”

“我们学校几号出成绩啊？”

“15，但是不知道几点，你啥时候来学校？”15号开始出成绩，大部分的学校都会在这一天出，但是有些傲娇的学校总会迟那么一点。

“查了成绩再去吧，N大估计要迟一两天。”

尽管知道N大出成绩迟，但15号那天，诗年依然踩着零点进查分系统，看了一圈北京出分的学校，确定没看到N大才睡觉，可觉也是睡不安稳的，凌晨三点他又醒了一次，查了一圈再接着睡，早上六点便又醒了。

“N大好吊胃口啊，它至少说一下什么时候出啊！”诗年一边穿衣服一边跟游知与埋怨。

游知与被诗年的鸡窝头逗得笑个不停，还伸手出去蹂躏了一把：“对啊，N大就是这点不好，哈哈哈哈······你昨晚干了什么？”

“没有干什么啊，睡睡醒醒的。”

诗年的心神不宁状态又完美回归，一颗心全挂在成绩上，吃饭都没味道，大概半个小时就去看一次成绩出来没有，直到下午接到万清的电话：“诗年！我数学过线了！啊哈哈哈！”

“请吃饭啊！”诗年强打起精神，“也不知道谁一天到晚说过不了。”

“难道你不是？你的成绩呢？”

“没出呢，烦！”

游知与到处找人打探消息，半天之后才得到一点确定的信息：“别等了，今天不会出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那什么时候出啊？”

“不知道，据往年的情况来看，N大永远不会在开始出成绩的那一天出，会迟几天。”游知与走到他身边，拿开他一天都没离开过的手机，“你再这样，知与哥哥要吃醋了。”

诗年不耐烦地推开他：“你别闹了。”

“你总算说对一句话了，别闹了，你这样一天到晚盯着它，成绩也不会出来。”

“可是我······”

“可是你觉得这很重要，心里非常忐忑，即使不出成绩你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做别的事情。”

诗年点点头，游知与也没接着炮轰他，反而慢条斯理地泡了杯茶，“诗年，大家都很忐忑，正如你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别人对你一样一无所知，所以任何人都判断不出到底谁是最厉害的那一个。但是每年依然有上千学生往N专业挤，这是因为只要去了，就有可能成为那千分之一，你也一样，如果你一开始就认定自己考不上，那你为什么还去考？我知道考研的不是我，你心里会想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许无法完全理解你的期待，但你难过和悲伤的时候，我却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第二天诗年又看了几次查分系统和N大研究生院网站，成绩依然没有出，但诗年的频率比起昨天已经大大下降，网上的消息漫天飞舞，有说明天出的，有说要过一个星期的，但全是信口开河，没点实际依据。

诗年翻了两页压根一点没看懂的《比较诗学结构》，翻身下床去。游知与上大学之后家里又添了两个大书架，基本上是他的专业书，偶尔会夹杂一些文学书籍，诗年因为上过几门心理学的课，对这些略有耳闻，他偶尔也会买一些社会学的书塞到里面，乍一看还真有点做研究的样子。

要说四年的大学学习没有改变诗年的兴趣是不可能的，在某些平心静气的时刻，他会想起一些与文学并无太大关系的人物，比如齐美尔，比如韦伯。

他有时候觉得，齐美尔该是个文学家。尽管游知与坚持弗洛伊德才是真正跟文学扯得上关系的人。

16号一整天N大研究生官网都风平浪静，诗年竟也跟着平静了下来，17号下午，他躺在床上刷微博，猝不及防地看见了N大官博发出的查分链接，诗年手一抖，手机笨拙地跌落在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学长！”诗年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跑出去找游知与。

游知与闻声“咚咚咚”上楼来：“我知道出成绩了，查了吗？”

“还没。”诗年就看了他一眼便折回去找手机，链接点进去便是蜗牛般挪动的进度，诗年发现手在微微地颤抖，“我有点紧张。”

“你这话已经说了八百遍了，现在估计不好查，人太多了。”说是这么说，游知与依然拿出手机进了N大的研究生官网。

“崩了。”诗年退出来，又进了一遍，这一次终于看到查分页面长什么样，其实也没有特别到哪里去，两栏要填的内容，分别是身份证号和姓名。诗年手抖着输入了一长串数字，嘴里还停不下来，“你觉得我能考到350吗？”

“350不像你的实力，我觉得有370.”

“放屁！要是有370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诗年点击查询，这会的进度怕是连蜗牛都比不上了，心在胸口里“砰砰砰”地打着鼓，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

游知与也不动声色地帮他查询，心也照样狂跳，可脸上就是一点看不出来。

“怎么又崩了？”诗年哀嚎一声，游知与只看着他笑，示意他耐心一点。在很多游知与让他冷静或耐心的时刻，他总会有一种“造化弄人”的无常感，他越来越想不起最初爱上游知与的时候他那一身的目中无人和急进暴躁，直至此刻，他仍无法相信，是他，改变了游知与一生的方向。

诗年再次点进链接，等着小蜗牛爬到终点，查询页面完整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照旧输入他从小背好的身份证号和姓名，等着他心心念念的成绩或是一如既往的崩溃页面。

“刚刚你说什么来着？”游知与冷不丁地开口，好整以暇地等他回忆起随口丢出的承诺，“要是有370可以答应我任何事？”

诗年迅速领会了他的眼神和话语里的意思：“你是不是查到了？快给我看。”诗年说着就要去抢他的手机，游知与小孩似的把手机往身后一藏，逗得诗年猛地冲过去，游知与一转身，顺势把他拥进怀里，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诗年的耳朵“唰”的一下红了，像熟过头的西瓜。

“你无不无聊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诗年抢过他的手机。

“你这么说就当你答应了。”游知与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见诗年拿着他的手机石化了，过了好一会才动了动嘴唇：“是我的成绩，没有错吧？”随即也不等游知与回答了，更不管什么承诺不承诺的，先到处报告了一圈，又反复看了几遍各科的分数和总的成绩，终于确定那个叫诗年的小青年真的考了380，这才安心下来。

游知与看他高兴劲过去得差不多了，走过去把他手里的手机抽走，拽着他到床边，整个人往他身上一倒，两人落在柔软的被子里：“你开心过了，得换知与哥哥了。”

N大在一些事情上是出了名的讨厌，比如说出了成绩却不给排名，考生们压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复试，大多数都只能根据去年的成绩推断。

“从去年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可以进复试的，你对比过今年和去年的试题难度吗？”

“我觉得都差不多。”

游知与满是无奈，本来也不能指望诗年这应届考生有经验到分析出点什么来，只好拿出手机到处问人：“我找文学院的人问问。”

然而，这会还没开学，就算有认识的人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他收到的靠谱的回复全是“等开学去瞅瞅”，那就只能等了。

“你也别放手等，该干什么干什么，看书，练英语，准备自我介绍，还有你的成绩单奖状啥的，有消息我会马上跟你说。”

周一诗年就要开学了，虽然大四已经没有课，但还是要去报到，游知与比他多一个星期的寒假，便陪他去了学校，在东旭住了一个星期。

万清的喜悦不在诗年之下，万清表面看着不靠谱，却是那种真正少见的善良人，会真心因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诗年，你真的要去北京读书了，请吃饭吗？”

“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复试呢！N大连排名都没有。”

“这么高的分可以的吧！”

诗年心里当然也这么想的，可是游知与没有他这么盲目，每天除了提醒他看书干这干那，还时不时地说一句“别高兴过头了”，生怕他万一没进复试哭都没地方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