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北京相见(2 / 2)
“你别疑神疑鬼的行吗?”游知与把行李箱靠墙立着,“赶紧洗澡休息,明天一大早的去笔试呢!”
诗年猛然转身,几乎整个人都扑倒了游知与身上:“你别跟我说什么复试!跟你比起来,那些都不重要!我要你回答我,说你在外面没有喜欢的人,说你不会丢下我!你说!”
“诗年!你干什么!”游知与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多大了还这么要死要活的!诗华都比你懂事!”
说曹操曹操到,诗年那一肚子的话尚未来得及出口,手机便响了起来——正是诗华的来电。诗年沉默片刻,按下了接听。
“哥哥,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加油,我明天下午过去找你们,爱你哟!”诗华丝毫不知电话这头发生了什么,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都要开开心心死去的模样,只可惜这快乐并未感染诗年半分,她只听得哥哥沉闷的声音淡淡地说了声“好”,电话就毫无征兆地被挂断了。
许是太累了吧,诗华躺在宿舍的床上,毫无忧虑地脑补着。
诗年确实累了,几乎马不停蹄地看了大半年书,脑子累了;从南方到北方奔波了一天,身体累了;与爱人走了这么多年经过那么多该有的不该有的坎坷,却最终迎来聚少离多的日子,情感也累了。
他知道未来就在明天,可他在一瞬间感到迷茫,他似乎忘记了那是他历经千山万水奋战两年想要来的学校,他只想抱着游知与,在柔软的被窝里一觉到天明。
他曾对游知与说若是日日醒来都能看见他就好了,游知与答道,会的,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这一天,到底在哪儿?
“没事的,诗年。”游知与走到他背后,从后面搂住他,“别怕,过了明天就好了。”
“不会好的,如果我没考上,就不会好的。”时至今日,诗年终于向自己承认了根植于他内心深处的悲观主义,他从来就没有积极乐观过,从遇上游知与的那天起,没有一刻不在害怕失去他。
“诗年!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到这关键时刻,游知与得想尽一切办法稳住他,“你听我说,游知与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了,不管这个人是在北京还是在哪里,也不管这个人有没有考上研究生,他都只会爱一个人了。我选择你,不是因为你头上有N大研究生的头衔,也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是因为你答应过我年年与我,这世上,只有你这么答应我。”
诗年依旧背对他沉默着,游知与又换了个舒缓的语气:“还记不记得老社长叫什么名字?”
“如约,温如约。”
诗年记得,记得她的名字,也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说过“相爱的人缘分是上辈子定下的,今生只是如期赴约”。
“我今生来赴你的约了。”
诗年的眼泪一直憋在眼眶里,死活不肯掉下来,即使是刚刚游知与那长篇大论也没能起到最佳催泪作用,可现在不知怎的,就这几个字,他说得那样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切断了诗年的防线,那血红的眼眶终于没憋住,砸下几颗豆大的眼泪在游知与的手背上。
“听话,别哭,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也别想那么多,只要去做,好吗?”
诗年点点头,兀自走进了浴室里。
游知与在外面边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边给诗年整理明天要带的东西,突然就明白了他心里的那些落差。几年前,曾是诗年这样为他整理文具送他上考场,那时候的他还想着要把诗年的脑子带去考试,想必能省去不少事。可这才多久,六年不到,莫说在这万物苍茫的天地间,即便是对于一个正常人的一生来说,六年也实在算不得长,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平凡的六年,老了以后怕是都回忆不出什么精彩之处来。可就这六年不到的时间,他们的位置竟然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这样的转变,若是别人,自然未必察觉得出,可是以诗年的敏感,怎会没有失落?
所以说,人生而在世,很多时候,是要看运气的。
他游知与,运气实在是好,好到他有时候看着诗年,都生出一丝莫名而朦胧的愧疚来。但是他亦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放不下自己的运气,却又没法让老天爷对诗年好点,只能边帮他收文具边在心里祈祷明天运气好点。
明天早上九点笔试,该八点半到,前前后后收拾好,最后订了七点的闹铃。七点起床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是难事,可游知与还是逼着诗年早早上床睡觉。诗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搂住游知与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你明晚,能带我去江湖酒吧吗?”
游知与在无边的漆黑中温柔地轻笑一声,短促而宠溺地,像面对一个孩子。“一起去吧,我也从没去过的。”
“你从没去过吗?”
“我一直等你来,与我一起。”
江湖酒吧,是他们喜欢的乐队成立的地方。
每一次,诗年以为游知与不再爱自己的时候,他都能这样简单地戳中自己的心窝。
诗年第一次在北京的清晨中醒来,但他没看到北京的阳光,只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他望着窗外陌生灰暗的景象,兴奋不起来,却满是没有来由的惆怅。过了好一会,他放下窗帘,回头看向刚醒来的游知与。
“你紧张吗?”游知与问。
诗年摇头,他确实不紧张,却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
“今天雾霾了,我昨天应该给你带个口罩的。”
“我才不要,口罩什么的最恶心了。”诗年不知从小被口罩施了什么咒,一直觉得那玩意儿很恶心,无论如何不肯戴。
而这样一个来自南方三线城市每天呼吸新鲜空气的人身处北京的雾霾当中还拒绝戴口罩,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游知与牵着诗年走在人影稀疏的小道上,“嗒嗒”的脚步声几乎要形成回声,清冷的空气混合着人人避之不及的雾霾散落在每一个空间里,满满当当地塞住这浩大而狭窄的天地。街边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诗年低头看着有些破旧的路面,心里满是茫然:原来首都的路这么旧了啊。
游知与捏捏诗年的手,略略低头,轻声问:“早餐想吃什么?”
“好像没什么想吃的,都行吧。”诗年也同样轻声答道,仿佛害怕惊扰了这宁静悠远的清晨。他不知道游知与在北京早上都吃什么,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甚至连吃早餐的欲望都没有。他后来才知道,也许那样的反应,就是传说中的紧张,只是他并未察觉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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