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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复试之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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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诗年衡量了一下二者的利弊,决定还是自己看书比较好,“你玩你的手机吧。”于是转头从书包里掏出他收集的论文,走马观花地扫起来。

诗年着实静不下心来看书,紧张的程度也并未如游知与所说有所降低,反而越来越高了,快要连腿都跟着颤抖起来。他想跟游知与说话,可一瞟游知与,那货就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心无旁骛的样子叫人看了都不忍心打扰。

他突然有些失落,不知怎的,游知与似乎从来就没像他想的那样行动过。那年他去试播英语天空的时候想要一句鼓励,没有;游知与要上大学时,他故意说着传承没了,想要听他说点舍不得的话,也没有;大学冷战那次他想听游知与认认真真地道个歉,说句爱,依然没有;他二战前夜,等着游知与给他点信心和希望,还是没有······此刻,他坐在北京的阳光下,呼吸着和游知与一样的空气,甚至是感受着对方如此靠近的气息,却依旧失落。

他想游知与放下手机,陪他说说话,说你别紧张,老师们都很好的,面试特别简单,你就挑你会的说,不会的就说不会,说回去以后还会继续看书,你肯定能上的,好多人都没你厉害,你好好发挥那都没别人什么事。跨专业也不算什么啊,老师不歧视的,本科学校也不差啊,又不是什么不知名的民办学校,好歹是211嘛,放轻松,把老师们逗笑了就行,千万别装逼啊,装逼遭雷劈······

他想,只要游知与说一句,随便说一句什么他都信。可是左手上手表的指针滴滴答答地响着,诗年把节奏感都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到游知与的声音。

诗年低着头咧嘴苦笑一下,翻过一页书,歌德说的世界文学观念他看过好多好多次,眼下实在没什么再看的必要,他的实现在那几排熟悉无比的印刷字体里来来回回扫动,心却毫无波澜。阳光铺在书页上,诗年手指动了动,发现有淡淡的影子在文字间跳动,虚无,又孤寂。

于是,他听见游知与一声轻叹,随后抓住了他的手。

“从前我总说你可以,播音可以,写文章可以,考试可以,学习可以,朗诵可以,策划主持什么都可以,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些对你来说都太简单了,只要你用心去做,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不敢说你一定可以,从一战开始,我就不敢说,我始终在害怕,话一不小心说太满,将来若未达成,你的遗憾会更多。那些随便说着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人不过都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你考上他们不会比你更开心,你没考上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可是我做不到,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敢了。自从诗华问你为何不选文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我影响了你的人生轨迹。”

游知与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仿佛这段话只是他对着空气的独白,却把本来快要紧张死的诗年感动地热泪盈眶。

有很多话,不是不会说,也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敢说。

他怕随口一说便改了你的人生,怕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便让你不开心不如意。

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和细心呵护。

爱是想要触碰却又将手伸回。

诗年没有回答这份太沉重的爱,于是两人便一直沉默着晒太阳,直到一点五十,游知与送诗年上楼去准备面试。

老师来之前是一位学姐组织签到,诗年总在害怕错过什么重大说明,便一直站在那学姐附近,签到的时候也很靠前,是第二个,结果英语口语面试就按照这个顺序进去,活活把诗年惊出一身冷汗。

游知与在走廊等着,看他出来脸色不大好,便没有问,只让他继续准备专业面试。

英语面试很简单,每个人就几分钟,半个小时左右就全部结束了,接着就是专业面试。

专业面试不是按照签到的顺序,而是按照初试成绩排名来。诗年初试排名和一个女生并列第六,勉强算得上中间,压力不算太大。

诗年靠在走廊上,面对面试教室门口,背对走廊,心里不断默念着等会进去要说的自我介绍,又把这段时间看过的东西熟悉了一遍。他感到自己的腿正微微颤抖着,便看到组织签到的学姐叫了一个名字——专业面试开始了。

第一名是个短发女生,个子小小的,穿了一件灰色的呢子,她在怀里抱了一堆材料,匆匆忙忙地跑到教室门口,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诗年也像她一样准备了一大堆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门打开,女生走进去,门关上,一片沉默,诗年看着那再无响动的门,似乎能听见灰尘在空气中飞舞的细碎声响。他开始想象,进去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关上门,鞠躬,然后老师会亲切地说“坐吧”,他道谢,继而坐下,微笑着把他的材料依次递给老师们,开始自我介绍。

接着抽题,答题,老师和他互动,结束。

诗年在脑子里把这流程反复过了两遍,心依旧“砰砰砰”跳个不停,一点也没有缓和,可那女生还是没有出来。

“怎么这么久?”诗年终于沉不住气问了一句。

“你在里面呆的时间越久,说明老师对你越感兴趣,也就意味着被录取的机会更大,人家第一名也不是白考的,多少有点料。前三时间久都很正常,一旦出来非常早多半是凉了。”

接下来的情况如游知与所言,前三名呆的时间都比较长,几乎要让诗年确定五个录取名额被占掉了三个。第四名进去,出来,时间明显缩短。第五名进去,诗年开始大喘气。

“深呼吸。别怕,怕你就输了。”

诗年边深深吸气边点头,依旧在脑海里把该有的正常面试流程走了一遍,呼吸了几次过后,喉咙突然又像烧起来般,逼得他弯腰猛咳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调整一下状态。”游知与边给他拍背边说。

诗年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便猝不及防地看见教室门开了。

这才多久?

老师们的倾向这样明显么?

诗年和游知与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重要的时刻该到了。游知与帮他把准备的材料拿出来,把他的包背到自己背上:“去吧。”

诗年抱着好几份材料,默默点头,坚定转身,朝前走了几步,等待着学姐来喊他的名字。

游知与看着诗年转身向前,背对自己,看似云淡风轻地敲门走进了教室中,便按下了手机的计时,开始了他度秒如年的片刻光阴。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游知与转过身,面对着早已看惯的枯枝,细数着过往那些不眠的日子。

其实很多次游知与都想要告诉诗年,他没有不爱,没有不想念,甚至会在某些热闹的日子里生出诗年就在身边的幻想,寒冷的冬天夜晚总会在干燥的空气中嗅到他的味道。他一个人在北方,也孤独,也悲伤,也难过,也想过丢掉一切回去陪诗年。

但是,他不能。他又不是古代的侠客,说走就走,走哪是哪,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能等着坐吃山空。他得在一个混杂着各种地方口音的城市里为他和诗年拼出一个坦坦荡荡的未来,他得那样厉害,以至于别人都不好意思因为他牵着诗年的手而否定他。他要凭一己之力,把今天的日子变成常态。

所以很多话,他不说,也不许诗年说。他怕话一出口,不管是谁说的,他们俩都会因为突如其来的脆弱躲回那小小的龟壳中,在那里,有接受他们的人,也能过得很快乐,唯独没有他们当时无论如何要出来看的那片广阔天地。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当个遇事就躲的鸵鸟,他得走在诗年面前,领着他,牵着他,直到他看见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和游知与将就一生。

这么一想,好像挺伟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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