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死两茫茫（1 / 2）

夜已深沉，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床前燃了烛。烛光轻摇，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随时要熄灭。

晏清泓跪在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的人——他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死亡的乌云已然笼罩其上——明明几天前，他还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接受着百姓的欢呼，可现在，却落入这般境地。

“清泓，不要露出这种难看的表情。”秦旸微微弯起嘴角，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抚过晏清泓的面颊。“你该多笑笑。”

晏清泓强忍泪水，勉强一笑。

“说起来，好久不曾听你抚琴了，日后恐怕再也听不上，你去叫人取琴来。”

“殿下，请不要说这种不祥的话。”

“我知道我熬不过这两天，你就让我遂意罢。”

晏清泓不敢耽搁，马上唤门外的宫女去取琴。

“殿下想听哪首曲子？”晏清泓回到床前，轻声问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叫我殿下？你从来都不曾叫过我的名字。”

“臣岂敢……”

“清泓……”秦旸截住晏清泓的话，一瞬不瞬注视着他，虚弱的笑容浮在脸上，像随时消散的梦。

晏清泓同样凝视着秦旸，刚才那无力的一声“清泓”直教他难过得心碎，泪水再也止不住，哽咽道：“阿旸……”

“好了，别哭……别哭，好像我在欺负你。”秦旸满意地笑了，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情不自禁皱起眉。

晏清泓见状，忙问：“殿下，是哪里不舒服了？臣即刻叫太医……”

“你叫我做什么？”

晏清泓一怔，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秦旸还执着于一个称呼，忙改口道：“阿旸。”

“我更担心你。”

“我？”

秦旸握住晏清泓的手，慢慢说道：“这双手，本该是抚琴弄弦的手，但为了我沾满血腥，我不在之后，你就能解脱，做自己喜欢的事。”

“不，臣……”晏清泓还想说，宫女就抱着琴进殿。他擦干泪痕，起身接过琴，就地坐在床边，将琴搁在腿上。

“殿……阿旸，你想听什么曲？”

秦旸没有马上回答，闭上眼过了许久，直到晏清泓以为他已经睡着才勉强睁开眼，轻叹道：“我真想念从前你我一起游山玩水的日子，就《高山流水》罢……”

“臣遵命。”晏清泓略一欠身，双手轻拨琴弦，琴音就在整个宫殿中铺展开，正当音韵如行云流水在晏清泓指下流泻而出，如滔滔江水奔涌向远方时，突然噔的一 声打碎了音韵，晏清泓一愣，看着琴上断开的琴弦，心头蓦地一沉，猛抬头，见秦旸闭上双眼，似乎已经沉睡，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样平静，那样安宁，仿佛做着一个远离尘世的梦，而且永远留在了那个梦境中。

晏清泓将琴一把推开，霍地站起身，颤抖着伸出手去探秦旸的鼻息。

过了好久，晏清泓才放下手，慢慢扶起床上的人，将他抱在怀里，吻上那依然带着微温的唇，然后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阿旸……阿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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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城中到处炊烟袅袅饭香飘飘。

琇城的黄昏依然热闹，一辆马车走在大街上，只能慢慢前行，免得冲撞途人。

经过一处街市时，吵闹的人群挡住了马车的去路，马车不得已停下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从车上跳下，排开人群挤到前头一看究竟。不多时，少年又从人群中钻出，站在马车边向里面的人说道：“回公子，前头有个乞丐偷了包子，被店家逮个正着，在挨揍，好多途人在围观。”

马车内传出一声轻叹，然后听得车内那人说道：“你去替那乞丐把钱付了罢。”

“是。”韩廷领了命，重新挤进人群。

这时，那乞丐已被打得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魁梧的店家手提一根擀面杖，大步上前，一手揪起乞丐的衣服，举起擀面杖就要打下去。

“住手！”韩廷大声喝住店家。

店家停下动作，上下打量韩廷一番，见韩廷是仆人打扮，但衣服整齐干净，该是大户人家有地位的仆人，语气稍稍缓了一点：“你是谁？为啥老子要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