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死两茫茫(2 / 2)
韩廷从袖中摸出荷包,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店家:“不过是个乞丐,何必为了他把东西弄脏。”
店家斜睨了韩廷手上的铜钱一眼,鼻里冷哼一声,用擀面杖抵着乞丐的后脑勺:“这家伙三头两天来我店里偷包子,不狠狠教训他一顿叫我怎么解恨!”
韩廷想了想,再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碎银,对店家道:“就算把他打死了你损失的钱也回不来,还浪费气力。何况,俗话说‘和气生财’,你这凶巴巴的样子,把客人都吓跑了,以后谁敢来你这里买包子。要是把他打死了,人家还以为你们店里做的是人肉包子呢!”说着,韩廷环视了旁边围观的百姓一圈,围观的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店家犹豫了一下,上前接过银两,拿在手里掂量,向乞丐啐道:“算你走运,下次再让老子瞧见你来偷东西,就打断你的腿!”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回自己店里。
围观的百姓见事情告一段落,纷纷散去,只留下韩廷和三两个人还在看着乞丐。乞丐依旧蜷缩在地上呻吟。
一位老者上前扶起乞丐,痛心地叹道:“这可怜的孩子!”
韩廷见状,便问老者道:“老丈人,难道你认识这乞丐?”
“他是我的邻居,叫叶扬,我看着他出生长大,想不到现在会变成这样,唉……可怜啊……”
“此话怎么讲?”
“他十岁那年随父母外出,不料半路上遇到强盗,强盗不但抢了他们钱,还把他父母杀了。可怜这孩子当场吓傻,从此之后都是痴痴傻傻,有时还疯疯癫癫。他一直跟他爷爷相依为命,全靠他爷爷到山里采药赚钱糊口。半年前,他爷爷也不在了,留下他一个没人照顾,我们这些邻居有时也会给他一点吃的,但长贫难顾啊!”老者摇头长叹,“现在他受了伤,恐怕也撑不下去。不过对他来说或许更好,说不定能在下面跟家人团聚,不用再受苦。”
说罢,老者使劲扶起叶扬,打算将他带走。
“老丈人,请留步。”忽然,有人叫住老者。
老者和韩廷不约而同转过头,韩廷一见那人从马车里出来,即刻恭敬地迎上前。
“公子。”
晏清泓走到老者面前,低头看那一身衣服破烂肮脏的乞丐。乞丐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露出一截脏兮兮的手臂,依稀可见一道长长的疤痕横手臂上。晏清泓盯住那伤疤,眼中掠过一抹忧伤,想起那人的手臂上也曾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于是他回头对韩廷道:“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韩廷,你将这位小兄弟扶上马车。”然后对身边另外一位仆从道:“赵宾,你去杏林馆请一位大夫来。”
赵宾领了命,马上小跑着离开。韩廷却站在原地,有些为难:“公子,这……恐怕会弄脏马车。”
晏清泓看了眼韩廷,也不多说,径自走过去要扶起乞丐。
韩廷一见,惊出一身冷汗,即刻冲上前,挡在晏清泓跟前,道:“公子!这使不得!这种粗活让属下来做!”
韩廷搀扶乞丐上了马车。老者不住向晏清泓道谢。
晏清泓对老者道:“老丈人,不必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等这位小兄弟的伤好了我再想法子安顿他。”
待晏清泓上了马车,老者还在目送他们离开,嘴里不停地念着:“公子真是个好人,大善人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晏清泓坐在马车里,依稀听见老者的话。他垂下眼,自嘲道:“好人有好报……那为什么他那么好的人却会得到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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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晏清泓从兵营练兵完毕回到家中,已经是黄昏,想起昨天救下的乞丐,便到安顿他的房间看看。
这时叶扬已经醒来,身上的污秽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正坐在床上发呆。他虽然有些消瘦,面带饥色,但可以看出要是他能好好调理滋补一段日子,多长些肉,必定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只可惜是个傻子。
叶扬见有人进屋,抬起头过头来,直直盯着来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韩廷在晏清泓旁边答道:“这位是昨天救你的人,你的救命恩人,晏将军。”
“晏将军?”叶扬一瞬不瞬看着晏清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晏清泓略一点头。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们说我叫叶扬,是个傻子,真的吗?可是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是谁。”
晏清泓留意着叶扬的话,他此前从来没见过叶扬,只是从老者口中得知他的身份——一个与爷爷相依为命的傻子,可是,从眼前人的言谈来看,却不像个傻子,难道当中有诈?
尽管在远离京城的琇城过了两年多,然而当初在战场上养成的戒心依然潜藏在晏清泓心底。不过这想法只在晏清泓脑中一闪而过,因为他明白,以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费心对付,何况要是使诈,一个痴呆的身份似乎更合适。
想到这,晏清泓暂且放下戒心,跟叶扬聊了一会儿。叶扬虽想不起自己是何人,但言语清晰有条理,举止也得体合礼,没有其他古怪的举动。晏清泓始终有些疑心,便让人去查叶扬的身世。
两天后,晏清泓要准备带一队兵马去对付山贼,让叶扬安心养伤,等他回来再作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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