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因为他知道,即使重来一次,重来多少次,或许他还是会喜欢李文曜。
他不知道电视剧上和漫画里描写的甜蜜爱情原来亲身体验时却隐藏着这样深重的伤痛。这样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姜浩初觉得有点难过,因为他或许永远也无法与自己和解了。这无法消解的隔阂将永远折磨着他,直到幸福的死亡抑或疯狂降临的那一天。
他只想早点毕业,通过高考离开这个学校,离开这个他已经熟悉得过分的城市,离开糟糕的家庭,还有这个求而不得的人。
像《看不见的城市》里说的一座城市那样,如果能到埃乌特洛比亚去,是不是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可惜小说终归是小说,没有这样一座空城留给所有被现实逼得退无可退的人从头来过。
所以姜浩初努力地学习,不是因为喜欢这种枯燥的高中生活。那只是他为了逃离不得不向现状做出的妥协。
一放了假,人就闲得发慌——其实倒也不是真没要紧事做,只是惰性惯出来了,也就觉得即便看书聊天刷微博,也要比认认真真埋头做事好过许多。然而即便是这样,姜浩初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刚考完试他就囤了不少教辅和小说,除此之外还刻意买了《孽子》和《不该被遗忘的人们》以摆在客厅的书柜里——姜浩初知道赵向竹经常会趁他不在家时翻自己的书。
出柜这个事儿,姜浩初从前几年就开始琢磨,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更何况他还没经济独立,实在没什么资本向父母做出什么保证。十四岁的时候他妈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他一句:“你不会是同性恋吧?”姜浩初那时还小,听见这话慌得只知道一叠声儿地否认。
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仍然有点后悔。
但自从喜欢上李文曜之后,他决定即使现在不出柜,也可以先在生活中给父母一些暗示,至少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现实是这天姜浩初拿书时发现《孽子》还好好地在书架上摆着,而那本副标题是“‘二战’时期欧洲的同性恋者”的书却不见踪影。
“妈,你又动我书了?”
躺在布艺沙发上玩手机的赵向竹把视线从播放着都市情感剧的屏幕上挪开:“怎么了?”
“我的书怎么少了一本?蓝色的那个。”
赵向竹继续看她的电视剧,讷讷道:“干嘛,我给扔了。”
姜浩初皱眉:“不是,我买的书你也不问一句说扔就扔了?”
赵向竹固然心虚,口上却仍理直气壮:“那你也不看看你买的什么玩意,教人搞同性恋的,看了好好的小孩都学坏了,妈不也是为你好嘛…”
他忽然觉得累,连争辩的欲望都没了,于是一言不发回屋锁门倒在床上又开始习惯性地玩手机。
姜浩初忽然意识到,要想出柜他首先也得有个能和父母谈判的机会,然而赵向竹的态度让他完全无法感到他们之间是平等的,更休提能关系对等地进行面对面交流。
他对着手机主页发呆,左右划来划去没有一个想打开的应用程序,纠结半天干脆打开QQ,置顶的对话框还显示着昨晚他发的消息。
其实姜浩初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将会话置顶,因为除了李文曜,他的账号基本上一两个月也不会有别人和他聊一句天,班群消息也早被他屏蔽了,就这无聊的“早上好”“晚安”竟然也在他这聊出了巨轮。当然这巨轮只是单向的,李文曜那边是不是就不一定了,或者说,是一定不。而出了上次的事之后,两人间只剩下早晚问候,到最后甚至变成了空格——为了续那什么狗屁的火苗。
他通过刷董幼文的朋友圈,偶然得知她和李文曜好像刚放假一周就分手了。对于这个结果他毫不奇怪,也没有什么欣喜若狂的感觉,甚至不懂李文曜这是何必。又或许他只是享受看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被追到手再抛弃的过程。
但这是为什么呢?李文曜为什么亲吻了他继而疏远他,又为什么和董幼文分手?他是不是…也对自己有一点点感情?
他觉得自己这幅既不解又委屈的蠢样子真是可笑至极,好像痴人说梦,终究要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可是怎么办呢,他忍不住自己大胆而甜蜜的妄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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