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他去厨房里拿了一把筷子来，一双一双地往碗上摆：“我爸呢？”

赵向竹先把筷子放到卢半云的碗上，而后将自己的筷子拿起，夹了一筷醋溜白菜，含含糊糊地说：“在屋里收拾行李呢，他国庆不是要跟王钧去内蒙么。”

“哦，”姜浩初没什么反应，拿起筷子拌了几下碗里的白米饭：“怎么去啊？我爸开车？”

“啊。哎对了，”赵向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热情地笑着对卢半云说：“云云想不想出去玩啊？让你姨夫带你一起去。”

姜浩初尴尬不已，实在想不明白他妈脑子是有多缺弦儿才能说出这话，一时又想不出圆场的说辞，只好沉默地吃饭。

还好卢半云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小小年纪面对奇葩也能应对自如的奇女子。她眼睫稍向下垂了垂，好像只是在看着碗里的一粒花椒，叫人看不出眼中的神色，面上仍甜甜地笑着：“想啊，天天在学校看书写作业都快闷死了…要不是学校国庆作业留太多，不用您说，我肯定先求着姨夫把我也带去了。”

赵向竹只得作罢，不无遗憾地说道：“那等寒暑假吧，咱们一家人再出去玩。”

姜浩初十分无语，连一个字也不想说了。他安安静静把饭吃完，站起来收拾碗筷。

“半云，汤喝完了吗？喝完了我把碗端走了啊。”

“啊，喝完了…谢谢哥，一会我自己端就行了。”

姜浩初果断地把空了的汤碗摞到手里的碗碟上，不由失笑：“端个碗的事还跟我客气啊？我来吧。”

姜浩初不是那种国庆放七天假，不到十月七号坚决不动一笔作业的人。主要也是他心里烦，压着事。这个时候，他非常感谢作业的存在，这至少让他有点事可以做。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他回到房间把手机关了，心无旁骛地写了五个小时的数学和理综。大量的计算能使人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以至于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

在十月一日的凌晨，他终于把理科作业全都完成了。姜浩初把每科的试卷细心地整理好，扔进作业袋里，然后再把自己也清洗打包好扔进被窝里。

一团巨大的疲惫缠住了姜浩初，此刻他躯体疲倦到极点，思维活动却极度活跃。

他在床上烙饼似的来回翻个儿，烙了快三个小时也没把自己这张饼烙熟。姜浩初平躺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试图把自己放空。

然而他却不能自制地回忆起今天——准确地说是昨天的所有事。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感到无尽的崩溃与绝望。

姜浩初突然恨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不愉快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又忍不住在夜深人静时自虐般地反复回想。而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欢乐他却总是转眼就忘记。

除了和李文曜的这一小段短暂的过往。

他们之间的一切姜浩初都记得很清楚。甚至在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微博或是乐评里看到别人的爱情故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不自觉代入的，都是他。

大概是夜晚让人脆弱，姜浩初瞪着隐隐透着微光的窗帘，忽然觉得自己傻透了。

他不仅傻，还很没出息，是个彻头彻尾的损色。

姜浩初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操，”他翻了个身，静静地想，“有点想哭。”

姜浩初终究没有哭，哭是一件很难的事。他把泪意逼回去，翻身下床，下楼去厨房倒水喝。

他捧着玻璃杯子上楼，恍惚间好像看见有间屋子的灯还亮着，光从虚掩着的门里透过来。姜浩初狐疑地看了眼腕表，荧光指针在“3”和“4”之间转动。这个时候家里的人应该都睡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昏昏沉沉地头脑不清醒，竟然觉得自己在那一刹那看见了天堂的大门。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的“红蜘蛛”里，同样坐着一群不眠的人。李文曜捏捏眉心，往四周环顾了一下。那两个男生早走了，现在他们的三个人里，两个都靠在网吧的椅子上呼呼大睡，也是真不怕东西被偷。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排位，于是没再匹配队友，而是也向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从烟盒中仅剩的三支黑冰里抽出一根，咬破爆珠叼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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