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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我仰躺在床上,彻底沉溺在茫然无措的绝望情绪里。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时午进出过几次,我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可能这让他很担心。他最后一次进来时,低头碰了碰我的额头,好像被他戳痛了大脑里的隐藏开关,我心头狠狠一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他低头看我,看起来冷静又温柔。

我茫然地抹了一把脸,突然有一瞬间,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哗啦啦的水声不停,暗淡的灯光在黑暗里拥出一小块地方,远处显示屏不断闪着红色警告,可我知道没有人会来看我,我蜷缩在这一小块亮光中茫然无措地掉眼泪,等着第二天大门打开,让那群冷冰冰机器人进来处理这一切。

直到我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他走过来,安抚性地碰了碰我的额头,接着朝我歪了歪脑袋:“你好,我是15号。”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就在我以为我要想起他是谁的那一刹那,时午猛地抬头,公寓里和系统连接的所有设备一同失控,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壁灯闪烁几下后都灭了。我眼前一黑,接着就被他搂在怀里。地面开始震动,窗外一片漆黑,直到我看到一道极刺眼的光晕由远及近,轰地炸开。

时午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害怕,你会没事的。”我忍不住想,他怎么总是这么镇定?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詹姆斯说得没错,我是他创造的孩子。我在他的实验室里降生、长大,在走出实验室前,我没见过活人,周围只有一群冷冰冰的机器人。一到十四号,他们都长着一样的铁皮脑袋,每天在固定的时候进入实验室,给我吃药,打营养针,做各种检查。我总是很困,可脑子活跃得不行,常常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盯着头顶的小圆灯,等着第二天大门打开。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脑袋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需要反反复复的检查。但它总是不稳定,那时候我就会头疼,在第一次头疼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控制小圆灯的亮度,明暗明暗里,我过了一晚上。接着,我试着控制七号机器人,让他留在实验室,可我看着他休眠时呆头呆脑的样子,实在无聊,就让他回去了。最后,我打算让这十四个机器人带我走出实验室,可这次,我失败了。

我只看到一双笔挺的双腿和黑色高帮靴,接着我就被关进了另一个地方。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水族箱,一只海豚看见我时碰了碰玻璃,它弯弯的嘴角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微笑。我每天看着它在水里打滚,和同伴嬉戏玩耍,我就听着这样哗啦啦的水声入睡。我很喜欢它。

直到一次夜里醒来,我头痛得不行,脑子里嗡得一下,好像有什么紧绷着的东西彻底断了,我看着水族箱的温度忽高忽低的变化,温控系统显示屏发出刺眼的红光,水声哗啦啦的,海豚在水中漂浮。小圆灯静静笼罩着我,一切都那么安静,我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吓得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一个一个圆滚滚的小型机器人走进来,他和一到十四号完全不一样,和我差不多高,全身都是乳白色,散发着柔和的白光,表面覆盖着一层短短的绒毛,摸起来又软又暖和。他说,他是十五号。

我最喜欢他绿色的眼睛,每当我烦得发狂时,我看见他温柔的绿眼睛总能试着平静下来。他就这样陪了我几年,直到间谍之乱爆发,联盟施压,詹姆斯的实验被迫暂停。我忘了这一切,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在剧痛中醒来,医疗舱把我罩得严严实实,我就算借着病房里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法知道自己究竟凄惨成一副什么模样。罗柏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他为了等我醒来,坐了一下午。他瘦了很多,脸上的棱角就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军装没有让他更有神采,他盯着某处看时总是不自觉露出困倦迷惑的神色。

他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我还好,就是偶尔觉得有点痛。接着是漫长的沉默。走时他盯着白色的医疗舱看了许久,最后趴在上面失声痛哭,他张着嘴,一遍一遍无声问着:“为什么啊?”

系统彻底崩溃后,异星人第一时间轰炸了首都,死伤达四十余万,联盟三成的高官在这次袭击中遇害死亡。与此同时,气候急剧恶化,资源也愈见枯竭,生产停滞,食物和各种日用品开始短缺,民众人心惶惶,各地纷纷组成志愿军,打着抵御侵略的幌子,储备军火,洗劫各大商场。动乱一波一波爆发,联盟军忍无可忍,将所有志愿军打成反动组织,强硬地解决了地方暴动。

人们终于发现自己找不到出路了,呆呆地看着一地鲜血,呼吁着要和联盟决裂。这一次,联盟终于撕下歌舞升平的外衣,露出底下的沉疴宿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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