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生命是必须妥协（2 / 2）

他的心冷了下去。

Loreley团队的假期并没有多长。石魄兴奋地通知他们，Loreley接到了龙视春节歌会的邀请。

“可是春节歌会的名单不是几个月前就已经定了吗？”莫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魄压低了声音，眼中却是捡了大便宜的得意：“有个艺人出事了，临时刷了下来，要找人替。龙视觉得Loreley形象挺健康的，正好可以做下这类文化的榜样。有一首歌的机会，你们好好准备，龙视春节歌会多少年没摇滚乐队上过了，这次铁定大火。哦对了，近期乐艺的工作都不要接。”

莫然皱眉：“那个出事的艺人跟乐艺有关？”他立即想起当初拿奖后被泼脏水，顾梦瞳就暗示过幕后想搞的人其实是林落。那么叶思危在乐艺出事的时候进医院，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别问了，过几天应该就会出通稿了。总之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始录影了，你们赶紧选好曲——不，”石魄灵光一闪，有了新主意，“这样，唱新曲，以新年为主题的，欢乐一点积极一点的，要有流行度，上完歌会后马上出数字新单曲，一定大卖！”

高健抗议道：“新曲？这哪够时间写啊！”

石魄嘻嘻笑道：“粉丝不都喊你们神曲制造机吗？你们可以哒！实在不行，在你们淘汰的曲子挑首相对好点的，就这样了决定了哈。”

石魄离开后，高健就拉长了脸：“机他的**！创作是需要灵感的！他以为像屎一样吃饱点就能拉出来吗？！”

在角落里玩着鼓棒的陆永泰冷笑道：“‘欢乐一点积极一点的，要有流行度’，不就是口水歌吗？还‘文化榜样’，呵。反正我是写不出来，你们谁爱写去写。”

“我写。”乔以哲忽地站了起来，一张斯文的脸满是冷硬，“我不认为上春节歌会有什么不好，Loreley的目标本来就是要成为举世瞩目的乐队。”

那刻，莫然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江边，那时的乔以哲便已经如此坚定了。

……

【和天空许个愿望吧

十年后不会变了模样

和天空许个愿望吧

让爱……】

围观的人们情不自禁地跟随他们的音乐又笑又跳。莫然看了看四周的停下围观的路人，他们如当初的自己，亦跟此刻的自己无异——好音乐带来的震撼，无论是第一次听还是已经听了无数次，都没有差别。那是黎明里的第一线光芒，仿佛连灵魂深处都被抚慰到，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忧愁。

“各位！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表演了！”一曲完毕，主唱道，“因为，我们被天睿签下了！下次大家就可以到体育馆里看我们表演了！”

不少人立即拍掌欢呼起来，却有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声愤怒地朝他们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坚持做独立乐队？！”

主唱有些愣住了，显然想不通这个女生为什么那么生气。

“出道的话你们会变的！”女生瞪着他们，与其说愤怒倒不如说非常悲痛。

此时，贝斯手接替了主唱回答：“变有什么不好吗？”

女生一时回答不出来。

“怀抱着所谓的原则孤芳自赏，不过是自我陶醉罢了。我们要成为举世瞩目的乐队，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们愿意不断挑战和改变，而到了成功的那天，世界也会因我们的音乐而改变。”

表演结束后，莫然掏出手机，打开了通讯软件的聊天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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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天然：我考虑过了，我还是跟着你们去天睿。

出道才有预算把群名改为【世界第一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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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其实Loreley的目标从来都没变过，只是最初一腔热血的他们变了。

晚上，莫然一头扎进黑色真丝被单上，用力地吸了几下，只嗅到柔顺剂的味道。叶思危有点洁癖，他的佣人洗套件勤快得很，他不在一周就没他的味道了。

叶思危做完手术那晚有发短信给他，大意是说这段时间家人都会守得比较紧，让他不要到医院去，他出院后还要回他父母那住一段日子，让他不用担心。莫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包养的小三，只能等金主方便的时候上来翻牌子——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没错，只是为何自己心里会如此不爽？

莫然烦躁地抓乱自己一头头毛的时候，手机响起了几声信息提示音。他连忙滚过去抓起一看，金主爸爸终于找他了，内容却是“你去找下林落”。而信息框上方，微言的PUSH提要正悬挂在上方：

【华声奖最佳男歌手樊陌陌涉偷税，并供出乐艺股东“林公子”利用乐艺洗钱，二人保释候审中。】

莫然知道那个被刷下春节歌会的艺人是谁了。

樊陌陌是个走民谣风的创作歌手，外形和作品都不错，就是一直都没什么知名度，直到之前上了乐艺一个音乐综艺节目后爆红——哪有无缘无故的运气，圈内说他是林落的新欢。

莫然来到林落所住的高级公寓时，脑海里一直浮现那些警匪片的桥段，以至于每个跟他擦身而过的住户他都不禁打量多几眼，猜想对方是不是乔装监控的特警，随时准备把自己抓起来当同伙审问。然而这个小区似乎跟一般的高级住宅没太大不同，不过是出入要拿身份证登记一下罢了。

直到林落家的门打开，莫然才看到第一个疑似特警的人。之所以一眼就看出他身份特殊，并非他穿着有什么特别，而是他的身材实在太魁梧了。至少一米九的身高，黑色短袖T恤露出了两条肌肉泵张的手臂，更恐怖的是，他迷彩裤上的腰带别着个枪袋，那质感绝不是cosplay道具可以比拟的。

“叶崽的人？”幸好肌肉男的表情不比他身材般冷硬，蓄着胡渣子的嘴角扬起来时带点痞气，让莫然稍稍松了口气。

他点点头。

肌肉男摸出一包烟，道：“你们聊，我在外面抽口烟。”说着侧身让莫然进去，然后便出了门口并带上了门。

安分守己二十多年的莫然，第一次呆在门口有人拿枪守着的地方，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满满走了进去，便瞧见了林落。

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还会眨眼，莫然就要以为他没气了。那张好看的桃花脸已没了往昔的神采飞扬，衣领上露出的锁骨，显出他清减了不少。莫然没想到飞扬跋扈的他也有今天。

莫然找了个地方自己坐下，道：“叶先生让我来的。”

林落好像这才发现有人进来，抬眸看了看莫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没兴趣似地继续放空：“怎么是你。”

“他那些助手也被盯着，不方便。”

林落嘲弄似地笑了笑：“他们叶家怕过谁，不过懒得理一条丧家犬罢了。没关系，现在谁都想跟林家撇清关系，我明白的。”

“你跟我不咸不淡地说这些是对牛弹琴，我这种小人物不清楚你们这些上等人发生什么，我只是负责传话的。叶先生说，只要你配合宁洲的调查，宁洲会保你。”莫然说的是实话，叶思危并没有对他多作详细的说明。他只知道，林落似乎是本市一把手林建业的私生子，而这次林落利用乐艺洗的钱，自然便是林建业贪污的赃款。

林落冷笑道：“我的好保镖宁洲，本来就是上面派来的卧底调查员，我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他们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吗？公司所有的事情都是所谓的‘下属’决定的，我每天就是在看不懂的文件上签字，顺便玩玩那些鸭子。哈哈哈哈我蠢到自以为那些股份，是那老头对不能认我的补偿，其实他早就算好了，要是出了事可以全他妈赖在我身上，连那只唱歌的鸭都是他安排来的哈哈哈……”

平日自诩巧舌如簧的莫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们的世界离平凡的他太远了，在他平淡无奇的人生中，最大的冲突就是跟家里出柜沟通不成从此失联，最大的狗血便追星追成了经纪人，还凭着一腔热血糊里糊涂地勾搭上了自家大老板。他本来以为这已经是他人生戏剧的最高潮了，却因为叶思危的关系接触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让他看到叶思危与他人生轨迹的差距，大得令他害怕。

“国家一定会对贪赃枉法的人追查到底的，既然他不值得，那你更要为了大义灭亲，争取坦白从宽。”莫然唯有把晚上十点的法政节目台词搬出来。

林落一怔，忽而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泪水：“哈哈哈哈我的妈呀你真逗。”

“……”莫然虽然知道自己一直是个逗比，可刚刚明明是他难得认真的时候。

林落笑完一轮之后，却似乎变得有生气了些，那双桃花眼又变得亮了起来。他坐起身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道：“行了，你走吧，回去帮我跟叶崽道句谢。”他其实知道，这种时候叶思危还能找人来劝他，已经算真把当他朋友了。

莫然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造成林落突然的心理变化，不过反正叶思危让他带的话他也带到了，便点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林落忽而又叫住了他，神情似乎有些迟疑该不该说，“我不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收钱办事就好，别摆错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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