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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
侯白打断:“姑娘,此处不宜喧哗。”
柳洇狐疑地住了嘴,她退回去继续翻手上的书,却没了开始的兴味。
过了半个时辰,魏寅璋打发一个小厮过来寻他们。
柳洇找到魏寅璋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坐在一处吃茶,只等她回去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妾一时忘了时辰,害诸位好等。”
魏寅璋抿了一口茶,抬眼说:“方才一人无趣么?”
柳洇坐过去,回话的语气里带着兴奋:“不无趣,这里书好多,我都看不过来!”
“有看中的?”
“有一本,还没看完。我下次还能来么?”
“没看完买回去,省得再跑一趟。”
柳洇欣喜地笑起来,眼睛黑曜石一般泛着光泽:“那谢谢王爷!”
最后魏寅璋给柳洇买了好几本,许诺每月会让单。她若想要,在书目后面勾一勾便能送来。
柳洇跟着魏寅璋出了书斋,随后一道去了布庄、绣衣坊、琴行、酒肆、首饰铺子,每处都呆上半个时辰,回回支开她谈事。直到夜幕降近,他们坐上马车,不知是回府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带她逛街!分明是出来谈事顺便带上的她!
她又想,王爷竟是这样忙碌,上午上朝,下午连轴转地跑了这么多地方,要是日日如此,连马儿都要累死。
没一会儿,马车又停下来。车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姑娘,到地方了。”
华莘、华芸帮她掀开帘子。
只见面前一连五座两层的楼阁碧瓦朱甍,飞檐画角,楼与楼之间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壁上一排莲灯,照得行人暖意融融。楼前伸出五根望杆,上面分别系了五彩锦缎酒旗,借着烛光眺望出去,依稀能看清上面用金丝描黑线、龙飞凤舞地绣了“鸣鹤仙馆”四个大字。
柳洇下了车,跟在魏寅璋身后问:“这是酒楼?”
“以前来过?”
柳洇摇头:“没,从没来过。嬷嬷不许我乱跑。”
魏寅璋看了她一眼:“管你这么严?”
“是呀!嬷嬷处处都要限我,不许我踏出小苑半步。不过我知道她是对我好的。”
魏寅璋来了兴趣:“哦?怎么看出来的?”
柳洇回得理所当然:“她给我饭吃,还给我请来先生,这样还不好吗?”
“这样就算好?”
柳洇头点得飞快:“好得不得了,”她又狗腿地补充,“不过我知道这些其实都是王爷给我的,王爷对我更好!”
魏寅璋像是被她逗笑了,抿着嘴光笑不说话。
两人穿过灯烛荧煌的主廊,被店小二领到二楼的一处厢房,里面的家居装饰与富贵人家的房间如出一辙。
等上了菜,柳洇更是惊得嘴里能吞下鸡蛋。火踵神仙鸭、得月童鸡、松鼠鳜鱼、碧螺虾仁、蜜汁火方、清炒栀子花、铜钱包……
柳洇觉得自己嘴巴不光能吞下鸡蛋,连饕餮都能吞下。
她咽咽口水,眼巴巴地只等魏寅璋一声令下。而魏寅璋似乎根本没看懂柳洇眼里投射过来渴求,慢条斯理地进行着餐前礼仪,还要品一品小厮送来的茶水去去味。
柳洇耐着性子,终于在魏寅璋拿起筷子时如蒙大赦,她满心满眼都在案几上,油光光的嘴巴嚼着鸭肉,直勾勾的眼睛盯着鳜鱼。
旁边一声轻笑传入柳洇耳朵,她抬头去看,发现魏寅璋正一脸无奈地望她,旁边的小厮忍俊不禁。
柳洇的耳朵,一天大概要红上百八十回。
其实柳洇就是眼大胃口小,饿了总有种能吞下世界的错觉,当真吃起来,分分钟就饱了。面前这一大桌子菜,她看了眼馋,没一会儿却吃不动了,不甘心地托腮坐在案几边光闻味道。
“王爷,您吃得可真香!”
柳洇说得真心实意,听的人却当她没话找话。
“饱了?”
柳洇点头,嘴边挂着略显痴傻的笑容,随后拿巾帕捂了口鼻,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魏寅璋看了眼小厮,那小厮便转身出去。
“困了?”
“人人都说饥来吃饭困来眠,是神仙才能有的,我跟着王爷这是过上了神仙生活!”
“……小小年纪,溜须拍马倒是在行。”
没一会儿原先出去的小厮带进来一班人,搬桌的搬桌,拿器乐的拿器乐,训练有素地调整好位置,竟开始有滋有味地说起了书。
那位正中坐着的胖先生长了两撇八字眉,他捋了捋半长的胡须清清嗓子,一拍醒木吓得柳洇顿时来了精神。随着“呱嗒呱嗒”的快板声开始说道:“山前梅鹿山后狼,狼鹿结拜在山岗……”
那先生看来是个老江湖,说学逗唱样样全,语调舒缓有致,内容九曲回肠,时时卖弄个技艺,处处留了关子,不轻不重地吊着柳洇的胃口,猫爪子似的挠着她的心肝脾肺,轻轻松松便抓住了她的全部注意。
魏寅璋那边用完饭,陪着柳洇听了会儿,后俯身过去低声对她说:“你留在这儿听书,记得别乱跑。”
柳洇心思全扑在先生的醒木上,管他说什么都随口应承。
魏寅璋起身出去,柳洇无意间看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背影闪过,那人恭顺地跟在众人后面,随着华莘关门的动作再看不见了。
华莘看柳洇神思飘渺地望着门口,便问:“姑娘怎么了?”
柳洇回了神,看向两人:“你们吃了吗?”
“回姑娘,方才外面吃过了。”
“那坐下来一起看,这先生说得特别好!”
“姑娘坐吧,奴婢们坐了不合礼数。”
柳洇向来不是个会强迫人的主子,她看二人实在不愿就也作罢。
这么一来二去,月上中天,竟到了一更天。
那位说书先生连喝了好几壶茶,说得嗓子都嘶哑了,柳洇早早放人回去,自己趴在案几上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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