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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是如何回府的,柳洇本人并不十分清楚,遣走说书先生一班人后,她原本只是假寐,没想到后来当真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一睁眼就是那张雕花大床。
华莘、华芸告诉她,是王爷带她回来的。她当然知道是王爷,但再具体一点,是王爷亲自动的手,还是命了两个小厮替他动的手?毕竟当日王爷可是带了一位管家、五名侍卫,连婢女都有两个。
况且,“动手”是怎么个动手法?是抱是提,是背还是拖?
再往下柳洇是不敢问的。华莘、华芸不知是真愣还是装傻充愣,非要人问一句才答上一句,绝不多说半句废话。她到最后也光只知道,自己是被王爷“带”回的府——
谁不知道?
而这日以后的一个多月里,王爷的事务似乎比之前更繁重,连中午叫她过去一同用膳的次数都变少了。
柳洇看着小苑里开过七回的樱花树,如今郁郁葱葱长满了绿叶,她心急如焚地几乎每隔几天就要问一问日子。
正在扫院子的华芸回:“今日初二了。”
柳洇十分诧异:“这么快就到五月了?”
“是,再过不久端午要到了。”
“……”
“姑娘在等什么?”
“王爷呀,不知他什么时候传我去吃饭。”
相处久了,华芸比华莘要稍微活泼一点,大约年纪也小,心思便要活泛一些。
这时候若是华莘就会闭嘴不说话,华芸却会追问一句:“我去问问嬷嬷?”
柳洇若有所思地拉下来一根细枝,她一松手,枝桠弹回去,抖落了一树昨夜的细雨,把正好在树下扑虫的阿汪淋了一身,它一个激灵开始甩水,细小的水珠报复似的飞溅到柳洇裙上。
柳洇把扑上来的阿汪扒开,对华芸说:“不用,兴许最近王爷太忙。”
狗爪子前一秒还在泥地里扑虫子玩,这会儿在她裙上印了好几个印子。柳洇蹲**,阿汪几乎能与她平视。她捧着毛茸茸的狗头与它对视。
一双棕黄色的眼睛,相当无辜地看着她,耳朵警惕地抖一抖,像是心虚又要往旁边转移视线,嘴巴微张,呼呼地喘着粗气,偶尔还能从它喉咙里听到两声撒娇一般的声音。
“阿汪!你好脏!”
阿汪眼神闪躲不打算理她,头往右边扭过去。
柳洇抓着它的脸颊肉:“看着我!不许看别人!”
阿汪屁股扭了两下,想站起来。
“坐下!看我的眼睛!华芸也救不了你的。”
阿汪委屈巴巴地坐下,一只爪子搭到柳洇的手臂上。柳洇甩掉狗爪子再一次捏住它的脸,阿汪不服输地把狗爪子又搭上来。几次三番一人一狗比试似的,你来我往直到柳洇衣袖上的泥印越来越多,脏得几乎看不见衣服的底色。
“阿汪!”
阿汪“唔”了一声,吐着舌头终于把狗爪子放下来,尾巴讨好地左右摇着。
“呵,没用了,”柳洇冷笑一声,脸转向已经扫到月洞门的人,“华芸,今晚吃完饭——”她中气十足地一字一顿喊过去:“上、木、桶!”
华芸抬头看了一眼蹲坐在地上对视的一人一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觉得狗不是平常狗,人也不是正常人。
柳洇坏笑起来,拍着阿汪的脑袋说:“今晚给你洗澡!”
阿汪不会未卜先知,更听不懂人类过于深奥的句子,它单纯地以为柳洇拍它脑袋,就是同以前一样要揉它的肚子玩。
它亢奋地一个侧身躺倒在地上,露出胸脯与肚皮“嗷嗷”地吠叫起来,尾巴快速刷着被它压倒的那片草地,也不嫌扎得慌。
柳洇挠着阿汪胸脯上的一团软毛,洋洋得意地威胁道:“今晚,我要把你的脏泥巴,全、洗、掉!你会从一只泥巴狗,变成一只傻乎乎的落水狗!”说完怪里怪气地开始贱笑。
华芸拿着扫帚往外面走,怕院子里属于傻子的空气把她也给传染了……
晚上华莘与华芸抬进来一只木桶,这是几年前柳洇特地问李嬷嬷要的。木桶尺寸足够一条大狗在里面洗澡。
对于给阿汪洗澡这件事,柳洇向来是亲力亲为的。
阿汪什么都好,唯独两样缺点——又馋又顽。 跟孟坚简直如出一辙。
柳洇有时候也会酸一下,凭什么孟坚甩手掌柜似的,把阿汪扔给她就算完事了。竹棚是她搭的,饭是她喂的,连洗澡都是她来洗,除了托旁人每天带出去走一走,其余照顾它的事情她从不假借人手。可每回他过来,阿汪见到他跟见着亲爹似的,亲热得不得了。
柳洇看到那样一幅“父子情深”的画面,心里就忍不住酸溜溜地想,阿汪没良心。
阿汪这只狗,该聪明的时候不够聪明,比如从来不务正业,一不会看家二不会捕食,蛐蛐倒是扑得勤快,一到夏天成日在树底下转悠,企图爬上去抓蝉,树皮都被它啃坏好几处。见到生人非但不叫,据华莘说,每回牵出去看到人就想冲上去打招呼,亲昵地样子好像谁都是它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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