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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不该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贼。
比如今天它看到抬进来的木桶,“咻”地一下早蹿没了影儿。
柳洇喊它的名字,隔了好一会儿天都黑透了,阿汪才耷拉着耳朵小跑回来,躲在门边探头探脑地朝里边看。
还是华芸先看到了阿汪的狗头,她把阿汪唤进来后跟着华莘出去提水。
阿汪讨好地蹭着柳洇的膝盖,直往她腿间拱。柳洇早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也不再嫌弃它结满泥块的皮毛,直接跪倒把它压在身下:“傻汪,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阿汪背着柳洇趴坐下来,尾巴一甩一甩地仿佛认了命,看着华莘与华芸一桶一桶往木桶里灌水。
……
魏寅璋这天正好在后院的玄心楼,听到远处传过来若有似无的嬉笑与尖叫声。他问了仆人,然后心血来潮地改变主意,走过一条石径又穿过一片竹林,隐在暗处看到许久未见的那人,乐颠颠地提着裙子同一条大狗正玩在兴头上。
魏寅璋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当时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却能如此清晰地注意到她的每个细微表情与动作。他的灵魂深处仿佛突然被什么锐器毫无防备地击中,那只被执念蒙蔽住双眼的凶兽,似乎有那么一刻被安抚住了,不再躁动着无休无止地撕咬他的皮肉。
他从来不相信玄而又玄的命运,他还常常唾弃它,因为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有意为之,所有的因果相报都有人的推波助澜。可就在这场临时起意的窥伺中,他竟然深感宿命一般的沦陷,甚至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沦陷的发生,却颓然发现自己竟毫无招架之力。
那时她正赤脚站在草地上,盘起的头发有些散乱,垂下来的几缕青丝滴着水,水珠滚在她细幼的肌肤上,滑进她晦暗的深领里。
那狗看起来不大听话,她每舀一勺水淋它,它都要甩她一身作为报复。然后她尖叫着哈哈笑起来,俯**去搂它的脖子,带着稚气嗔怪它的坏心眼儿。
夏夜的盈盈月光勾勒出她的清丽脸庞,薄透的纱衣濡湿地描绘了她的青涩曲线,那一小截白晃晃的脚踝,若隐若现地被青草掩盖。
倘若魏寅璋生来是个文人,那么他脑海中定会出现“月白风清人婉娈”之类的靡丽诗赋加以掩饰,可惜他不是。
他此刻同所有被勾起了最隐秘而又最原始的欲望的男人们一样,冲动一瞬间如潮水般直白地冲刷掉了他的其他念头。
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人,没有一个会是禁欲的。
长期在边塞厮杀的将领,更不会只在战场上横枪跃马。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具娇俏身体,几乎能幻想出她穿着这身半透纱裙,在他面前蛮腰细舞、素口清歌的所有细节。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渴望看到,她一丝不挂地跪伏在他身下,香肌双莹、玉箫暗品的卑微姿态。
但他终究还是压下了所有的阴暗欲/望,带着侍卫回了玄心楼。
……
第二天柳洇伤风了。
浑身湿透地抱着一条精力过剩、亢奋过度的傻狗在大半夜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无论是谁都会倒下,何况本来就体弱的柳洇。
柳洇流着鼻涕躺在病床上想,昨日下午明明有大把的时间,她为什么偏偏选在吃完饭再给它洗?她对自己错误的决定感到十分痛心,她要是不伤风,就没人过来逼她吃药。
王府煎的药实在难喝,苦到她喝完总止不住干呕,漱三遍口都去不掉嘴里的恶心味道。
以前在教坊生病请不起大夫,阿娘托朋友带来药膏一贴就完事。当初王府还没这么严,她也常常蒙混过去,最后总能痊愈。
如今却不行了,华莘催完华芸催,华芸催完李嬷嬷催,李嬷嬷催完新先生催。
一帖不喝再煎一帖,直到她肯喝下温热的伤寒药才算罢休。
不过伤风也有好处——她趁机停了新先生的课。这位先生没有上一位好,只会弹琵琶不会其他技艺,教习比吴先生还枯燥。脾气倒是比吴先生好,吃了闭门羹就毫无怨言地打道回府,临行前还要再三关怀一下她的病症。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飘动的床帘发呆,心里想着那位吴先生可真够怪的,说不来就不来,她还有本书留在她这儿。
她有些忍俊不禁,这么小气的人,居然舍得留了本几乎要绝迹了的小说在她这里,让她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但她又马上多愁善感起来,好端端相处了六七年,这么一走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再相见——相见她也绝不会把书还她!就说不小心弄丢了,谁叫她不打声招呼就走!
“姑娘?你醒着么?”外面传来华芸的声音。
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在房内响起。
柳洇探出身:“怎么了?”
华芸绕过屏风现身:“王爷请你过去用饭。”
柳洇惊坐起:“现在?”
华芸替柳洇挂起床帘:“是,刚遣人过来传话的。”她看到柳洇有些狼狈的模样,犹豫地说:“姑娘若是不想,华芸也可替姑娘回绝……”
“不用不用!”
柳洇下床去擦脸,手头动作的同时还不忘对华芸说:“把前两天送来的新衣拿出来,我今日穿那套去。”
华芸依言转身替她取出,敢情上午病得起不来床,全是为了偷懒休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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