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绝望（1 / 2）

下雨的时候，万物沉寂，世界就像静止一般。世界静止的时候，个体的状态就成了永恒。

卡洛希望这场雨别停。

屋子里回荡着浓烈的喘息。

半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从墙壁那头延伸出来，隔开厨房和客厅。白色的大理石台面纤尘不染，利倚在那上面，双手撑住边沿。他什么也看不见，卡洛抽下他的衣带蒙住了他的眼睛，睡袍还挂在他肩上，露出半边的身体。一滴红酒沿着他的发梢落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卡洛舔去那滴酒液。

利瑟缩了一下。

他原本干干净净的身体，此刻已被弄得一塌糊涂了。全身上下都沾满酒液和奶酪，那奶酪被体温融化，和酒混在一起，黏黏嗒嗒地流遍四处，让每一寸肌肤都泛起水光。卡洛倒空了半瓶酒。自头顶灌注，温和的红酒浸湿利的头发，渗进他的睡袍里，现在还在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流下去，流过他的下腹、腿根、膝窝、脚踝，在他脚下的地板上积起一滩酒泊。他的胸腹部上抹满冰凉的奶酪，深红和乳黄混在一起，在白皙的肌肤上形成一种绮丽的色彩。

但是，他只消稍稍后退一步，从远处旁观审视，就能立刻发现自己其实冷静异常。他自然享受到现在为止的一切，身体也有反应，但他始终平稳呼吸，动作沉静而谨慎，收放自如，随时可抽离。他监控着一切，他的理智从未动摇过一分一毫。

在这样的冷静之中，他感到了绝望。

如果利能听到他的心声，他会听到此刻他对自己的嗤笑。

估计是因为卡洛的动作停下了，利抬起头。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抬头所视的方向竟精准得仿佛真在看着卡洛的双眼。

即便他真的能看见，他也什么都看不到。那层坚实壁垒般的冷静将面部表情也都挡去了。

卡洛伸手到他背后，拿起第二支蜡烛。利再度低下头去，像听天由命的猎物，将自己献给猎人，任其宰割。

太安静了。所以蜡烛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的时候，心也颤了一下。

利抬头的刹那，卡洛紧紧抱住了他。

屋子里一片静默。窗外仍是哗哗的雨声。

就在这样的静谧里，卡洛感到一阵又一阵让身心都为之震颤的快乐。不止快乐，这世间所有美好的情绪，所有美好得让他热泪盈眶的情绪，在这一刻统统堆积起来把他全部的身心都浸没。他没有办法呼吸了。没有任何征兆地，他的理智倾塌了，就像双子塔楼从上至下化为粉碎的瞬间，是壮丽而不可挽回的毁灭。从太久以前开始，他做的每一件事就都不对了。啊……每一个动作，这些近乎下意识的动作，带着从心底深处翻涌而上的渴望，没有一个是对的。他想要停止，他无时不刻不想要停止，可是他做不到。他永远都做不到了。

他紧抱住怀里的身体，紧贴住这具身体。如果不是如此，绝望会将他埋葬。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那是他最后的冷静。

就在这时，利说：“飓风。”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已经死去。

又一次，从耳边传来，声音里一丝捉不住的颤抖。

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