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角力-6（1 / 2）

憩居工作室的另一位设计师谭家明比蔺青梧早一个星期来到趾洲，他向来开朗，交友广泛，短短一个星期已经对此地十分熟悉。

沈东阳同样是个四海之内皆友朋的主，在趾洲也有朋友，这么一来，反倒是蔺青梧一个人初来乍到，得让他们照看着了。

蔺青梧花了三天的时间和客户一起交流关于设计的看法，也到现场考察过具体的情况，根据实际情况对原有的设计进行适当的改动。

这次设计的场地在内海畔，客户想要的效果既简单又诗化，换言之，抽象、不具体。

蔺青梧来到现场，一边听他们讲述理想中的设计，一边临场根据他们的要求作设想和意见。

基于前期工作室收集到的资料还有堀杏整理出的数据，蔺青梧基本能够把整体确定下来，这趟出差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

蔺青梧忙了三天，沈东阳则赶了三天的稿子。

留下剩余的时间，蔺青梧放了谭家明的假，让他继续游手好闲去了。

谭家明约了客户一起钓鱼，临走前拎着桶子，笑嘻嘻地对蔺青梧他们说：“好不容易出来了，没有小孩子在，你俩还不好好爽一爽？”

闻言，蔺青梧不悦地皱起眉，心道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沈东阳已然笑骂道：“滚！小心别被水怪拖进水里！”

客户是开明的人，没有老旧的思想，知道蔺青梧是同性恋并且有伴侣，没有冷眼相看。因而蔺青梧和他们在一起，人也轻松不少。

这样的生活在家里是过不了的，毕竟还有孩子在，但即便如此，蔺青梧仍不愿意听见像谭家明刚才说的那些话，道理虽然是这样的道理，可如果梁涣兮听见了，一定会不开心。

沈东阳赶着他的书稿，蔺青梧则继续对设计进行修改。

中午，蔺青梧给茶园老板打了个电话，约定去山场的时间，这样他和沈东阳后天便能去傣州了。

太阳落山以前，他们一同去城里买了蔬菜和肉，回到租住的民宿里自己做饭，冰箱里留着冰冻的啤酒，两人吃饭时都喝了一些。

这样慢慢悠悠地过了一整天，很快又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谭家明他们踏着星光回来了，没在蔺青梧这里蹭饭，反而捎来了大半桶的小鱼。

他钓了很多，水桶里的鱼有一部分已经奄奄一息，留下话来让他们赶快杀光，否则会全死掉。

蔺青梧无语得很，很想拒绝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然而谭家明自己还留着一桶，他们也只能强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怎么钓了这么多？”沈东阳已经洗了澡，正打算回床上睡觉，如今只能拎着沉甸甸的桶子往厨房走，抱怨道，“我第一次杀鱼，就得杀个通宵吗？”

蔺青梧本来十分无奈，听到沈东阳这话，扑哧笑出声来。

沈东阳确实是第一次杀鱼，滑溜溜的小鱼握在手里，连刀子往哪里下都拿不准。

蔺青梧在一旁看他捣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处理好一条鱼，一刻钟已经过去了。再等到沈东阳杀好两条，蔺青梧看见他的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更是忍俊不禁。

蔺青梧跨开腿坐在椅子上，趴着椅背看着沈东阳的背影，想到沈东阳刚才说的话，禁不住傻乐。

沈东阳叹着气，回头瞥见蔺青梧打哈欠，说：“你先去睡吧，我恐怕真得杀到天亮了。”

蔺青梧忍住笑，摇摇头，说：“那我也得等着煎鱼，否则留着发臭，你不是白杀了？”

沈东阳犯难地看着他，见他不为所动，只能争取赶快把这项工作完成。

时间渐渐地晚了，蔺青梧为免睡着，找了速写本，坐在椅子上画沈东阳操刀时的背影。

这项工作累倒是不累，只是繁琐，十分无聊，沈东阳时不时叹气，回头惊讶地发现蔺青梧正在画画，开玩笑道：“要不要我把衣服全脱了，只留着围裙？”

蔺青梧听罢白了他一眼，还嘴道：“你要是能杀光那半桶鱼，不发一句牢骚，我就只穿围裙给你煎鱼。”

沈东阳挑衅着问：“真的？”

蔺青梧没回答，只是挑了一下眉。

看罢沈东阳笑说，“算了，我可舍不得你被油溅着。”

这一忙活，沈东阳折腾到将近凌晨四点。

蔺青梧看他把终于把鱼全杀光了，接过围裙穿在自己的身上，打开炉子把锅烧热，等着倒油煎鱼。

这么多的鱼，想要一锅全煎熟不太现实，蔺青梧决定分三次煎。

油锅热好以后，他捻起一条鱼的鱼尾，小心地放进锅里，又接二连三地放进去不少，用长木块滑动着鱼以免粘锅。

沈东阳从身后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朵和颈子，困得哼哼了两声。

蔺青梧偏过头亲他，柔声道：“你先去睡吧，都四点了。”

“我等你吧。”他的下巴搭在蔺青梧的肩上说。

“别等了，睡吧。”蔺青梧夹起锅里最小的一条鱼，看了看成色，确定熟了以后往后递，“饿吗？”

沈东阳直起腰，正要用手接过鱼，蔺青梧立即把筷子拿开，提醒道：“小心烫。”

他吹了吹气，喂到沈东阳的嘴边，看他小心地吃了一口，问：“怎么样？”

沈东阳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香！”

蔺青梧也吃了一口，点头同意说：“刚煎好的确实香。”

“没你香。”沈东阳笑着吻他。

两人的唇上全是吃鱼沾上的油，蔺青梧笑说：“全煎好了叫你，快去睡觉。”

沈东阳打了个呵欠，说：“那我先去躺会儿。”

蔺青梧点头，用去。

沈东阳离开以后，他把剩下的几罐啤酒放进冰箱里冻着，揉着困倦的眼睛对着油锅发呆，等着锅里的鱼熟透，冒出金黄的泡泡浮游起来。

好不容易等所有的鱼全煎好，蔺青梧往窗外一看，竟看见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他把煎好的小鱼全装盘，将其中一盘端至阳台的小桌上放着，回到房间里看见沈东阳合衣睡着，连被子也没盖好，分明在等着自己。

蔺青梧走到床边蹲下，跪起来吻他。

沈东阳轻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巴把蔺青梧勾到嘴巴里，吻着吻着便笑了。

蔺青梧也笑，等他睁开眼，说：“鱼煎好了，我冰了啤酒。你还睡吗？要不要起来看日出？”

“好。”沈东阳慵懒地坐起来，张开双臂。

蔺青梧看着好笑，背过身去，等他趴到自己的背上，将人半背半拖地带到阳台。

花瓣上的晨露还没干，周围已经有鸟儿晨起的叫声。

空气中满是潮润而清新的味道，沈东阳躺在藤椅上晃了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慨道：“真幸福……”

蔺青梧揭开一罐啤酒递给他，自己也揭开一罐来喝，咕噜咕噜，小半罐的啤酒下肚，纵然彻夜未眠，人也因而清醒了许多。

他拿起筷子要给沈东阳夹鱼，忽然听见他认真地叫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抬头，问：“嗯？”

“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沈东阳拿起另一双筷子，夹了一条鱼送到蔺青梧的嘴边，笑着说。

以往蔺青梧出差，哪怕他不联系梁涣兮问起家里的情况，梁涣兮也会主动地把家中的事情告诉他。

家中不会有什么事，这个家有两个人，倘若蔺青梧不在，梁涣兮的事即是家中的事，而这一次，蔺青梧几乎没问，梁涣兮则完全没有告诉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梁涣兮或许不能这么快地发觉，其实蔺青梧不怎么会问起他的事。

蔺青梧对梁涣兮总是特别放心的，他很早便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甚至可以照顾爸爸，所以蔺青梧哪怕出门在外，也不怕梁涣兮出什么差错。

他出门一个星期，曾向梁涣兮问起功课如何，天气怎样，还有葡萄的长势。

梁涣兮如实说明，不多说一分，也不问蔺青梧在趾洲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蔺青梧果真没有说起自己的情况。

梁涣兮放弃了，他想，蔺青梧应该在趾洲和沈东阳过得很自在。

周末的晚上，梁涣兮在家里上网，见到沈东阳在空间里发出一组照片。

那是一座山场，到处都是上了年纪的茶树，沈东阳一如既往地没有多加说明，只写了两个字——“自在”。

不知为何，看见这两个字，梁涣兮想起了那夜沈东阳看自己的那双眼睛。

辉夜姬：难得看见你上线呢！

梁涣兮退出聊天软件以前，桌面自动弹出了一个聊天窗口。

看见对方的头像，梁涣兮微微地愣了愣，回复道：平时隐身而已。

辉夜姬：最近过得怎么样？周末要补课吗？

冰释：不补。你们要补课？

辉夜姬：o(╥﹏╥)o是的！这个学期开始补了，每周只有星期天可以休息，星期天晚上还得上晚自习！真羡慕你们！

经李言蹊这么一说，梁涣兮的脑子里确实有关于他们学校开始补课的印象——上个学期的期末，李言蹊修改了自己的个性签名：如果时间全用来补课，那青春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