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虞安的墓立在京郊的一片坟地,说是墓,不过是衣冠冢。
宫变前夕,虞安临危授命,以养病的名义得出宫门,去找京畿的孙将军求媛发兵。回来的路上行经螳螂崖被扑杀。
螳螂崖下就是横贯大礼朝的双宁河,河水终年奔腾不息,师兄清瘦的身躯跌进去,被冲刷得连一片衣角都找不到。
得到消息时,宫变已经被平息,诏书安安稳稳地攥在崇嘉帝手里,而为了表达愤怒,随行虞安的六名缁衣卫被判处死刑。
当时他就在旁边,伤心得亦暗暗想要这六人死:不是不知道他们无辜,只是太伤心、太愤怒,满腔的情绪一定要有一个出口,不然如何熬得过去?
于是如今想要追查,也无从查起。
摆好了祭品,沈承载站在墓边,感受到心里钝钝的痛,有些呼吸不畅。
崇嘉帝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神情间有明显的不奈。
“跪下。”
崇嘉帝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承载。
两个人目光对视,谁都没有避开。沈承载:“跪下!”
崇嘉帝不能接受,他堂堂帝王,哪怕曾经不得势,但名义上是储君,一生只跪天地与君父,何曾对旁人低过头?
承载就罢了,墓里这个小小的江湖人,何德何能让他跪?
要不是承载这样郑重其事地说出来,他是要笑的。
坟地里树长得茂盛,因而终年鲜少阳光,显得阴森而寒凉。崇嘉帝看着咫尺之遥的沈承载,眼神里的不耐与疑惑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审视:“承载,你想好了?”
“……”
“好!”崇嘉帝目光陡转,侍立一旁的多禄连忙领着宫人退后至看不到的地方。
咚地一声闷响,崇嘉帝重重跪在泥地上,眼睛看的却是沈承载:“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沈承载的手指滑过墓碑,温柔犹如滑过了虞安的脸,他的声音是崇嘉帝从未听过的温柔与眷恋:“师兄,我带飞翰跟你道歉来了。他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说到后面,沈承载眼眶泛红、声音哽咽,仿佛压抑心头的思念不受控制地要喷薄而出:“是我、对不起你。”
他是不流泪的:他没有父母,童年遭遇歹人,每天如同身在地狱,流什么泪?后来得师兄照拂,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直到师兄死了,太过伤心,又反而流不出眼泪。眨眼三十年过去,他已经过了用眼泪表达情感的年纪,也羞于直白地表达,总是感到眼眶微热之时,生生地将情绪压下去。
于是就剩下胸口的起伏,呼吸有些不畅。他深深地吸气,很想问一问丁飞翰,是不是真的杀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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