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离开寒山书院半年多，江琰和墨七依旧不慌不忙，缓步徐行。登名山，访古迹，二人只把这归乡之途当作游山玩水，这一玩，便从酷暑走到了严冬。

这一日，两人行至一小山村，借宿于一朴实的庄户家。小村名叫青萍，村后有座挺拔秀丽的山，村里人叫它叫青萍山，山上的水流下来，一条河蜿蜒而过，村里人叫它留仙河。

庄户家姓王，家里只有王大爷和王大娘。晚饭毕，两人和主家围坐火炉旁闲话家常，王大娘讲了个传奇故事：

“村里的老人都说，咱们村后的山上出过神仙哩。很多年前，有一天啊，大晴天的就开始打雷，一道接一道，足足有四十九道！每一道雷都劈在北山上，这是神仙在遭劫呢！那雷可太吓人，没人敢出去看。等到悄默声了，才有胆大的从窗户往外看，说山上有金光，亮闪闪的。这是渡劫成仙了。”

江琰捧着粗瓷碗坐在小板凳上，边吸溜边问：“那现在山上还有神仙吗？”

蒸腾的热汽后是他亮晶晶的眼眸。

王大娘慈爱地笑笑：“那就不知道了，神仙不得去天上住着？咱村后头那条河，打山上流下来的，年年都没断过水。外面大旱的时候，这河里还有清水哩。老人们都说，是神仙在保佑咱们这些山里人呢。还有人说，山上有梅花，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梅花就会开。”

王大爷从炉灰里拨出烤好的红薯，道：“说是这么说，我也从来没在山上见过梅花。他们识字的年轻人是不信这个的，咱们听听就罢。”

红薯扒开来，金灿灿地冒着热气，王大爷一手一个分给两个城里来的娃娃。

王大娘也接了个红薯：“那河里总有清水可是真的。你不记得前两年？打猎的老李，他说他上山的时候遇见下大雪，真看见了满山的梅花。”

王大爷却不信：“他那么说，谁知道真假？也没旁人见过。天不早了，吃完就睡罢。”

江琰咬着红薯，又香又甜。他一直安静地听着，默默想，若真有神仙，那可真是个有趣的神仙。不知怎的，他动了上山去的念头。睡前，他同墨七讲了，墨七打着呵欠问他：“你还真信了？”

江琰也说不清楚，往日是不信的，今时却总想去看看：“既然有人这么说，必然有一定道理的。即便没有神仙，也应有奇妙之处。格物致知……”

墨七吃的有些多，此刻困倦得很，嘟囔着：“反正明日也要走了，你想去咱就去。”说罢径直翻身睡了。

第二日，两人悄悄留下银钱，辞别大爷大娘，往山里去了。

二人背着行囊在山林中跋涉，越往前走人迹越少。山风凛冽，阴云渐渐堆积，晨起时尚且大好的阳光越发暗淡。

看这天色免不了要下一场大雪，若能真有梅树在今日初雪时绽放，不知是怎样的美景。

只是这里人迹罕至，连个躲避风雪的地方也无，墨七肯定不会同意继续往前走了。正当江琰暗叹恐见不着山中奇景时，转过一个弯来，只见不远处赫然立着几间石屋！瞧着是依山而建的，也不知建了多久了，只希望它供人能暂避风雪。

江琰雀跃起来：“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墨七，我们不必回头了！”

墨七正担心两人困在山中，见状也十分高兴：“天色不好，咱们暂住一晚，明日再走罢。”二人一面絮絮说着话，一面向那石屋处走去。

待两人终于行至那处才发现，那里竟是有人在的！

山风凛冽，天空覆满阴云，再不见一丝阳光。在这一片低沉灰蒙之中，有一抹惊艳耀眼的红，让江琰的现在和未来也都染上了灼灼风华。

石屋中，听完无双的话，亭云一惊：为与尘世分割开来，此处设有结界，若有人进来，自己必能早早察觉。为何这一次自己竟毫无所知？莫非对方的修为远远超出自己，刻意隐藏行踪？可他从未结识过如此厉害的精怪，即便是这只难缠的蛇妖，也没有比他厉害到哪里去。

无双兴致勃勃地跑出去看：“哎，是两个凡人！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你病到连结界也维持不住了吗？你不是都快好了吗？有一个长得还挺俊俏的，另一个背着剑，不知道武功怎么样……”

凡人？亭云也起身去看，山道上远远行来两道身影。背着剑的那个一身武人装扮，另一个稍矮些，像个小书生，腰间坠着一块润白莹透的玉。

无双喋喋不休，终于问到了关键：“要不要使个障眼法把人送出去？”

亭云摇摇头：“不用，让他们过来罢。”

“咦？”无双狐疑：“为何？你认识的？”

认识？也算是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他只回答：“天天见你，烦得很，想多瞧瞧俊俏书生。”

“我呸！”无双气绝，这人见天闷在山上，若自己不来只怕他一个人也见不着，这会子倒嫌烦了？

江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一个黑衣的少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围着他们看，另一个人穿一身单薄红衣，倚着门框，气质从容，正捧着杯茶慢慢地喝，有些凛冽的山风吹得他衣袂飘飘，颇有些世外谪仙的味道。

江琰一时竟有些痴了，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墨七戳戳他：“阿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