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２）（1 / 2）

“私人的艺术画廊？您知道老板是谁吗？”

“那我可不清楚，现在有点钱的文青多了去了，不知道是当投资呢还是喜欢艺术，反正人租了这地儿，爱做啥是他们的事。”大爷拧了拧收音机的天线，“我啊，也该退休回老家带孙子喽~”

成镹一愣：“您要走？”他心里有些伤感，以后又少了一个能待的地方了。

大爷笑道：“哎我也不舍得走，可那租户不要我这老头看门呐，他们说不需要，我看八成啊是从保安公司另外请了人，否则到时候这满院子的字画，丢了一幅谁也赔不起哟。”

那倒也是。

虽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成镹仍纳闷，能是什么样的有钱人突发奇想，把昂贵的宝物都搬到这里呢？

他也来不及细想了，他要赶紧去上学。今天早上早自习要听写英语单词和短语，他昨天下了晚自习空空手回家，可一个字母都还没看呢。谁能信他再过几个月就该晋升高三应考生了呢？

他站起来，把小木凳往后推了推：“我先走了，以后……还来找您。”至少在您退休前让我有个地方去吧，成镹在心里默念。老大爷点点头：“成，你爱来就来吧，我也不多问你家里事，不过你才多大，有家还是得回啊。”

成镹心里冷哼一声，家？那件租住的酒气熏天的小公寓也能叫家吗？然后他就扯出卫衣帽，盖住头发，走出了这个院子，和这条小巷。

结果这一晃一个多月就过去了。成镹也没想到。

那天他英语听写不及格，文综各科小测只有历史强强合格，数学五十来分的成绩就别说了，再撞上公布上月月考成绩，他的成绩基本属于年级垫底。负责任的班主任一下就揪住了他，并和他家长通了一次电话，表示这个孩子虽然成绩不行但还挺听话，多开导开导起码还能进步。

成父没别的本事，却是一等一地好面子。他根本不管成镹是因为成绩不理想还是打架斗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师找上门来了那肯定是儿子的不对。一下酒也不喝了，摁着成镹一顿揍，那拳脚功夫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多岁。

成镹浑身哪哪儿都痛，最后被“啪”地一声关进了房里，被迫看书，到饭点才放出来。每天晚上还多了门禁。说是门禁，还不就是看门。成父每天下了晚自习把儿子接回家，就反手把房门给锁了，钥匙都给没收，自己出门醺酒。

成镹就这样昏昏暗暗地过了一个月，等到新的月考成绩终于有所长进，成父管他的兴致也因为球赛冷了下去，他才又有机会出门做他的浪子。

这个时候环保驿站的改造也已经进行快一个月了。

此时惊蛰已过，春雷大震，细雨下个不停，潮湿又绵柔，和上次来时的冷不太一样。

成镹打着伞来的时候，看见很多东西都变了。至少装修上是的。原本由墙隔着互不牵连的几间平房都都打通了，形成一个少了底的口字，长满青苔的石头外墙倒是没怎么处理，只把那些毁坏生锈的破铁窗都卸了，重新弄上了石头窗框，还是古香古色的八角窗。房顶也翻过了，全改成了老式飞檐，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古屋旧址。

最妙的是院子东南角还挖了个形状不规则的池子，几乎占了院子面积的三分之一。

周考完晚自习放假，他傍着夕阳来的，如今天还没大暗，月亮刚悄悄爬上屋头，倒是有几番古香古色的韵味。

看来这个老板不打算走欧洲文艺路线，走的中国古典文艺路子啊。成镹看得愣愣的，心里想。

“劳驾，你挡着我了。”

突然有个少年的声音从成镹身后响起。没有不耐烦的催促，只是一句清清冷冷的陈述，听不出什么感情。

“借过。”

“噢。”成镹被吓了一跳，往边上一弹。

他转过身，只瞧见一个稚嫩的少年，比他小点，梳着挺乖的学生头，样子绝不超过十六岁。他经常在街上转悠，一眼便看出这个男生穿着市重点私立中学的男生制服，衬衫马甲西裤，还蹬着蹭亮的皮鞋。这所学校的学生百分之九十能直升全市最好的私立高中A校，贵校的本部高中，剩下的百分之五考去了最好的公立高中，百分之五早早出了国。一众天之骄子待在一处肯定惹眼，所以其他学校的学生都认得他们。

以成镹的性格，一般情况下他都不愿去主动搭理这样的好学生。他们家境优渥，成绩优异，甚至还……长得出挑，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不好意思。”他悄声道歉。他又偷偷看了眼这位衣着工整的少年。他的伞握得很低，几乎遮住他的脸，但成镹依然可以看见他好看的下颚线。他的嗓音不清澈却也不暗哑，没有变声期男孩的尴尬，隔着两把雨伞的布料传来，依然清晰。

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年已经快和他一般高了。这让作为一个准高中毕业生的成镹感到相当挫败。可能如何，他确实只有一米七五的身高。

“没关系。”少年说道，“你可以随便看看，看看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