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山一夜雪（2 / 2）

容泽烨懵了，“那……你先去暖和暖和？”

“我去暖和暖和，谁给你取银针？”文若尘没好气地回道，“我让他们弄个火盆过来吧。”

“那多谢了。”容泽烨已经在被子里捂了两个多时辰了，早就出了一身汗，现下不仅不冷，还在不停地冒汗。

昏暗的灯光下文若尘也没细看，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仆役们吩咐了一声后又走了回来坐下，一时间气氛更加诡异了。老实讲，文若尘几乎没怎么见过容泽烨，容泽锦也只见过寥寥数次，印象也不是很深刻，熟悉是谈不上，这会儿更是不知道聊些什么来缓解下这尴尬的气氛。好在下人们速度快，一会儿就将火盆搬进了屋子里，房间里的温度也渐渐攀升起来，文若尘这才觉得暖和了一点。

两人相对无言，文若尘也懒得没话找话，又过了一会儿便坐到了容泽烨床边，吩咐道：“躺下。”

容泽烨这会儿迷迷瞪瞪的，闻言便也乖乖躺下，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蓦地又听见文若尘说话：“我要转针了，疼就说一声。”

“哦。”容泽烨答着，心道不就转个针吗，能有多疼，下一刻文若尘就开始转动左眼角的一根银针，容泽烨闷哼一声，感觉自己整只眼睛仿佛被重重挖了出来，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觉顺着眼角往脸上蔓延，又想到这才只是眼角的一根银针，待到所有的银针都转一遍……

“疼疼疼……”烨王殿下迟疑了一下后叫了出来。

“忍着。”文若尘淡淡地回道，然后转向另一根银针，“这点痛都忍不了？”

“那你让我说一声干嘛？”容泽烨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我就是知会你一声。”文若尘回道，“不想我转歪就闭嘴，说话很容易让我挪歪的。”

容泽烨闭了嘴，实际上在文若尘转第三根针的时候他的脸就已经麻痹了，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又听得文若尘唬他，明智地选择闭嘴。

文若尘转完针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将所有的银针取了下来，拿过放在一边的药瓶，将药膏涂抹在他的眼部周围。才抹了一点他就觉着不太对，他将烛台靠近了一点看了看容泽烨的脸，然后在靠近发际的地方看见了已经掀起了一点小角的人皮面具。文若尘脸色一变，唰的一声站起身来：“你到底是谁？”

“啊？”容泽烨愣了一下，道：“对了，忘记说了，其实我就是烨王爷，你救了我我回京之后会好好酬谢的！”

“你不是容泽烨。”文若尘冷笑，“我救你的时候以为你是容泽烨，所以才救你。”

“哦？”躺在床上的“容泽烨”此刻也很想冷笑，但是刚刚转针之后他的整张脸都是麻的，实在是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于是只是回答道：“你很聪明。但是为什么？”

“你的人皮面具……”文若尘微微叹了口气，“融化了边缘……”

“……”“容泽烨”心里有些想打人，都说了我不冷！！

“所以你到底是谁？”文若尘又问道，“你易容成烨王上天山阁有什么意图？”

“等等，不如先让我猜猜你是谁吧？”已经被戳破的“容泽烨”将被子裹了裹，“听闻怀安王世子和韵文郡主今年回天山看望柳山主，这个点应该是会回京了，所以我应该是你们下山的时候被救的吧？其次，你有点京城口音，根本就不是本地人，且能说服柳山主让我住进来，想必与柳山主关系匪浅，所以——你是文若尘？”

文若尘坐到方桌边，没好气地回道：“我是问你！不是告诉你我是谁！”

“好了好了，我是烨皇兄的弟弟。”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容泽锦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文若尘心里咯噔一声，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喝着，道：“原来是太子殿下。为什么是您来山上求药？烨王爷人呢？”

“皇兄他……”容泽锦沉吟了一会儿，“皇兄在山下的小镇里。”

“哦？”文若尘冷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生病的是寰太妃吧？”

“没错。”容泽锦忽然严肃起来，“不过，前两天皇兄遇袭了，伤的不轻，我就替他上来求柳山主出山。”

“烨王遇袭？”文若尘反问道，“那你何必易容……”

“柳山主对我父皇多有偏见……但是如果是皇兄前来，说不定还有一点希望吧？”容泽锦含蓄地说道，“想必世子殿下也知道这点吧？否则如果是我躺在雪地里，世子应该不会出手相救吧？”

文若尘沉默着，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我被世子殿下认了出来，还请世子先不要……”

“我知道。”文若尘打断他的话，“我明日就要下山了，怎么让师傅出山那是你的事，我也不会多嘴。太子殿下好自为之。”

“多谢。”容泽锦出声写道，现在的他还处于眼盲状态，但补个易容倒是没问题，稍微补救一下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只要文若尘不说出去，那什么都好说。

第二日辰时过后，容泽锦已经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了，柳旻之最小的徒弟一早上过来给他送了膳食，而后只说是有事又走了。容泽锦摸索着将衣物穿好，在一片朦朦胧胧之中摸到了广场之上。广场外接近山门的地方好像是有一群人在说些什么，待到容泽锦走近才明白原来是文若尘他们要回京了，他躲在门边的一根柱子后看着那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为首的那个应该是柳旻之，站在他对面的应该就是文若尘。

文若尘。容泽锦笑了笑，然后举起右手在眼边划了几下，在眼睛周围结了一个灵阵，眼前的世界忽然清晰了起来。

容泽锦再次抬眼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文若尘转过身去之后的一个背影，当真是——

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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