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棺中的呼吸（中）（1 / 2）

佟安垂下头，不再看陈列开的休眠舱。

他想起来了，眼前的一切都在梦中出现过。所以，现在应该还在梦中。只要等到他在这个梦中睡去，他就会在现实中醒来，看到衣柜上贴着的球星，听到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爸妈在楼下等着他一起吃早餐，出门碰上彭啸他们一起走去学校……想到这里，佟安伸出手按住后颈隐隐作痛的地方，不安地舔了舔干燥的上唇。

扣上腕带的戴阳扫了一眼楼层，“扶好栏杆。”说完，两脚分开了一点以求稳定重心。佟安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怀疑地看了戴阳一眼，将信将疑地抓住了杆子。

在佟安还未反应过来，楼梯内部传来一声巨响，剧烈地摇晃了两下，卡在了B19和B18间。戴阳扫了一眼倒向一边余惊未定的佟安，举高手将安全窗拉了下来，“上去了，就是关乎生死的事了。”

佟安抬起头来，看着安全窗的黑窟窿，松开了抓着杆子的手。如果这是梦，他还可以醒来。如果这不是梦，起码让他知道外面到底怎么了，他不想再成为棺中一员。

戴阳看着打开的安全窗浅浅地笑了，双手攀着安全窗的铁板一拉，轻松地从安全窗穿了上去。佟安踮起脚跳了两下，像戴阳一样抓住铁板将自己拉上去，有些狼狈地慢慢爬上电梯顶部。

当戴阳打开手电，佟安看到周围堆满了碎石，像是被什么袭击过，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跳过堆成小山的碎石，绕过锋利的玻璃片，路上可以看到机器的碎片。越接近休眠舱的区域，地上破碎的硅片越多，还有一些顽强的小灯泡仍在不规律地闪烁着红灯。

佟安停住了脚步，看着休眠区的入口，向入口延伸，手电的光晕越来越暗，直到没入了全然的黑暗。入口吞没了光线，散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里面的人……”佟安拉住了戴阳的手臂。

戴阳转过脸来，沉默了一会儿，“死了。”

“怎么会……”

戴阳晃了晃手臂，示意佟安放开，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穿过这里我们走逃生梯上去。”

看着戴阳带着电筒消失在转角，佟安无法，捂住了鼻子跟在戴阳的身后。一路上，佟安都告诉自己不要乱看，但被砸得稀烂的肉糜，附着灰的骨头，狰狞可怖的断指，拗成诡异形状的四肢都撞入他的眼中。但死者的面容是那么地安详，在睡梦中经历着幸福的他们被夺去生命，没有挣扎，没有痛苦。

佟安跨过残骸，死死地捂住了口鼻，忍住了呕吐的欲望。等到了逃生梯的转角，佟安扶着墙，只觉得一股酸味反上来，吐了一地的黄水。

戴阳在他旁边淡然地看着一切，等佟安吐完后，踹了几脚快要坍塌的墙，掉落的墙灰盖住了绝大部分的胆水。

“你太久没吃东西了，吐胆水是正常。”戴阳对怀疑自己的佟安解释道，“跟上。”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这一切吗？”

走到楼梯转角的戴阳停下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儿，讽刺地勾起嘴角，“怕你一下子接受不了。”

挑衅的态度让佟安恼怒，他按着不适的胃，闷声赌气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