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棺中的呼吸（下）（1 / 2）

在封闭黑暗的空间里，人总是格外地脆弱。

佟安抓紧了枪。尽管他不知道如何瞄准开枪，但不妨枪会带给他安全感。他试图理清现在所知道的信息。

这可能是一个梦，醒来就会回到现实。这可能不是梦，百年后的人类遭遇到某种危机，而他和戴阳在躲着某样东西，会杀死他们的东西。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佟安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他开始在想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要是这就是现实，他要怎么办。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口腔内被咬紧的肉传来痛觉，唤醒了佟安。久久没有回来的戴阳更添他的不安。他是被抛弃了，还是戴阳已经死了。

终于在佟安濒临崩溃想要打开井盖的时候，枪声从远处响起，吓了佟安一跳。佟安握紧了枪管，死死地盯着井盖，看到天穹上高悬的稀疏的星星。

来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佟安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听脚步声，他们好像在追赶什么人。

是戴阳。

他回来了。

戴阳抓紧了背包带，不时转过身去开枪反击。今晚算漏了一步，没有把守门的变异人的通讯工具销毁掉。跨过佟安藏身的井盖，他直奔不远处高起的残垣，那里占有相对优势。变异人异常难缠，他边跑边从口袋里拿出弹药，快而不乱地装弹上膛，一手撑着碎石翻过断墙。

戴阳端起枪，眯着眼瞄准不远处的变异人。

“砰。”

光束落在井盖上，幸好，变异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戴阳身上。佟安瞳孔放大，咽下一口唾液，手心的冷汗沾湿了枪管。

在光束投过来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了几个人，不，那应该不能称之为人。他们的眼珠暴突，脸上长着盘踞堆砌褐色的肉瘤，嘴唇因此被拉扯地下垂。他们的手臂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疙瘩中心凹陷，就像一只只眼睛。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躲的东西。

子弹穿过头颅，一个变异人被击中后倒在井盖上，血液沿着铁杆滴在佟安的脸上，头发上，瞪大的眼睛不甘心地看着下水道里的佟安。

变异人的血和他们一样，是红色的，是温热的。佟安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惊恐的声音。他让自己保持冷静，和那双暴突的眼睛对上，举起了枪，对着丑陋的头颅，只要变异人有一点动静，他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枪声仍在继续，变异人的鲜血染红了佟安的脸，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加快的心跳，短促的呼吸，近乎爆炸的脑壳让佟安有些恍惚。他开始期待戴阳的声音，说些挑衅的话也好，起码让他知道他还活着，除了他，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正常人活着。

另一边的情况不怎么好，现在还剩下四个变异人，子弹已经告罄，刀也给了佟安。戴阳啐了一口血水，甩开背包，跳下碎石堆，俯身避开冲他而来的子弹，想去够着倒下的变异人的长枪。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追上来的人从上方跳了下来，死死地扣住戴阳的喉咙，打算生擒他。

戴阳一个反身躲开了攻势，却还是被压住往地面上撞，他一手按着变异人，一手摸到身旁的碎石向压在他身上的变异人的脑袋砸去。变异人很快松开了他，其他三个变异人也追了上来，和满脸是血，眼里带着狠劲的戴阳对峙，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变异人粗糙的皮肤和夸张的肌肉给了他们最大的优势。戴阳，寻找四人的破绽。在他准备出手之际，不远处的枪声打破了僵持，其中一个变异人的血溅了一地。

血滴从发尾滴到后脖，佟安的手还在颤抖着，发烫的枪口正对围着戴阳的变异人。

戴阳首先反应过来，迅速从地上捡了一把枪。紧接，三声枪声响起。他扔下了枪，取回背包，看到还愣在原地的佟安。

想了想，戴阳还是往佟安那边走，拉下他还举着枪的手，“他们很快会再追上来。走吧。”

戴阳的衣领已经被鲜血浸湿了，脸上一道道血迹，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佟安微微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些什么来，只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等再次回到休眠舱的基地后，佟安才有了真实感。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还杀了一个变异人。凝在脸上的血迹传来腥味，他还记得变异人的血液的温度。

这次戴阳带他走了另外一条道，直通B79层。

在昏暗的照明灯下，跟在戴阳身后的佟安才发现戴阳的辫子已经被染红了，然而血液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仍沿着他的后颈流入衣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