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但金爷没有马上说,相比猴子那迅速堆积起来的忠诚,金爷似乎更想要火炮表态。
所以他把头转向火炮,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警局只拘留你们的冷叔四十八小时,明天早上他就会出来。最近他的手伸得太长了,我觉得可以适当地让他缩短一下。”
这话一出,火炮明白了。但同时他的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一瞬,后脊漫上了丝丝的凉意。
眼前的小蛋糕确实很诱人,跟着金爷混也确实前途无量,但他之前只是出货而已,劈人什么的也只是打群架。单打独斗甚至单独行刺,火炮可从来没有做过。
而金爷的意思无非是让他和猴子斩掉冷叔的一边手,以此来和冷叔的势力划清界线。
金爷在断火炮的后路。
火炮的拳头默默地捏起来,眉心也渐渐皱紧。冷叔是他跟的第一个老大,暂且不说这老大怎么样,但好歹给了他第一口热饭。
正如金爷所言,他是一个很仗义的人,而此刻金爷欣赏这份仗义的同时,又要让火炮亲手摧毁它——火炮没法当机立断。
“我知道了,我……我知道了,金爷放心,我们一定给您交代。”猴子从两人的表情中也迟迟地判断出金爷的意思,忙不迭地应允。
但金爷还是没有动作,他在等火炮说话。
很可惜,火炮没有答应。
他的手心和后背都是汗,但他实在无法像猴子一样那么聪明。他是笨的,笨得连一个手机号码都背不下来,更不用说让他在几分钟之内理清那么复杂的问题。
他把头垂了下来,揪着自己的裤子。
金爷明白了,他从桌面收回了那一叠钞票,又扶着手杖站了起来。他拍拍火炮的肩膀,慢慢地走到房门口。
猴子一个劲地在推火炮,看着金爷把钞票拿走,简直就像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一样难受。
但火炮让他失望了。他只是站起来扶了一下金爷,仅此而已,没有多话。
金爷也没有勉强他,只在临了嘱咐一句,“你知道阿金铺的,有空和你兄弟过来玩一玩也好,大家熟悉熟悉。”
那天晚上金爷带着他旗下的人就这么走了,走得让猴子心惊胆战又懊悔不已。他不停地数落着火炮,说火炮不识抬举,今天错过这机会,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等好事了。
冷叔算什么,一边手算什么,你看他砍别人手的时候犹豫了吗,你看他拔牙的时候愧疚了吗?真他妈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你还拖累我,你就这穷命,唉,你还拖累我……
猴子骂骂咧咧直到睡着才收了声,而火炮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丘陵城确实遍地是金,无论是卖四仔还是捞粉,无论是扯皮条还是劈人,只要愿意做,其实都有钱赚。
可是火炮还没有攒够去赚的勇气。
他可能确实是穷命,所以有钱也赚不到。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还没有走到迫不得已背信弃义的一步。
卖药丸的钱足够他供弟弟上学,所以他觉得这样也无所谓。他过得穷没问题,弟弟过得好就万事大吉。
可当他真正地为一笔钱发愁时,真正地焦头烂额揭不开锅,真正地无可奈何、别无他法之际,他还是会去做的。
当人穷到了一定份上,再没有勇气,都能背水一战。
没错,那一份助力是在三天后降临的。
山青的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而这通电话告诉他——哥,我……我想去参加一个比赛,你能给我再弄点路费来吗?
这是山青第一次主动给火炮打电话,而火炮本能地除了问金额和答应外,什么都没有多想。
山青永远都不知道这一通电话改变了他哥哥的命运,也永远不知道多年之后被他嗤之以鼻的涉黑兄长,曾经在这条路前止住了脚步。
因为他不明白仅仅比他大两岁的哥哥有多相信他,相信到哪怕知道真相的那一天,火炮仍然会自欺欺人地道——山青真的是去比赛了,没得奖而已,可能得奖要靠关系,里头有什么黑幕吧。山青没关系,没得也正常。他是有出息的,怪只怪我拖累了他。
那一天丘陵大学正飘着蒙蒙细雨,冬天的冷刺进了骨头里。
山青挂断电话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女孩从后面冲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和谁打电话呢?”女孩问他。
“和导师,”山青撒了第二个谎,“我的奖学金要下来了。”
“奖学金?上个学期拖欠的吗?”女孩再问。
“对。”山青自然地笑起来。
女孩也笑了,她抹了抹山青头上的雨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厉害,我哥哥也一定会喜欢你的,”女孩说,“他就喜欢像你这样聪明又勤奋的人。”
TBC</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