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金爷确实力挺火炮,可以在喝茶时为他撑面子,但若是金爷不在场,火炮回到自己内部能不能让手下听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瘦佬和威龙看火炮不爽,自然也不会帮他做事。火炮资历尚浅,就算有了靠山,也需要一些事情去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叫人服气。
所以即便他知道外来帮雇人在阿杰医院门口闹,他也要求他们撤退,但却没有人撤退。
瘦佬说,那些兄弟都是跟冷叔的,你让他们撤,怎么撤?人死了,钱也没有,谁愿意?
威龙说,我叫了,他们不听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老大吗,你过去叫啊,看看他们会不会跟你走。
火炮心里很不痛快,他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有名头却没实权,只能暗自祈祷这事不会影响到阿杰,毕竟阿杰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那天晚上又没值班,想来也真不会受牵连。
但火炮想错了。
事情是人办的,所以哪个环节变动了,阿杰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当报告出来的那一天,他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当晚值班的名单上。
自己的名字还连带着科室另外一个实习医生,以及今年刚进来的两个护士。
阿杰懵了,他当场就站起来,指着主任骂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我要去告你——整个科室的人都能帮我作证,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值岗!
但很遗憾,为领导背锅是一个员工的基本修养。很显然,阿杰并没有这份修养。
他像傻子一样站在会议桌的一边,而所有人则扭头看着他,安安静静,专心致志,像看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
他要受到处分,这说明抢救冷叔的那天晚上,医院确实有责任。只不过到底追究谁的责,那就是领导的决定了。
主任把笔记本合上,平静地说,阿杰,你真冲动,那……你去吧。
于是阿杰去了,他也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他只认识人事科的人,于是第一个冲进了人事科的办公室。
他胡乱地说了一大堆,还把自己写好的申诉书摆在台面上。
可人事科的人面面相觑,最终副主任拿起申诉书看了一眼,摇摇头,他说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报告是这么递上来,这名单是这么写的。要不你去问问医务部吧,医务部应该更清楚怎么处理。
阿杰又去找医务部,医务部的人倒是仔仔细细看了申诉书几遍,然后将之递还给阿杰,说要不你们就递交监控,要不我们就以值班表为准。
阿杰问,难道我们科室的监控没有交上来吗?
医务部的人也摇摇头,水电班说那天你们摄像头出问题了,没记录。要不你去总务处问问,那边人说不定知道程序怎么走。
可是总务处会办吗?不会。
科室主任必然于他之前开过中层会议,讨论过这一次的解决方案。阿杰说的话,别人是听不到的。他的声音传不出来,因为他口说无凭。值班表、报告单和监控视频才能说明问题。
阿杰捏着那张自己写好的申诉,在职能办公室的走廊站了一会。
然后他把申诉表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皮球踢过来又踢过去,终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手处理。
他回到了科室,他说主任,你是想赶我走吗?
主任把眼镜摘下来,抬头望着阿杰,她说,阿杰,这小小的警告处分,不过让你停职一段时间而已,还是有基本工资的,你不要想得太严重。
阿杰说,我有了这个污点,你让我怎么晋升?我没有犯任何错,你现在做这个事却是在毁我前途。
主任笑了,她让阿杰坐下。
阿杰不坐,主任只好也站起来,语重心长地道——“阿杰,我认识一些血站的人,最近他们人手很紧张,你看看你有没有兴趣,我觉得在那边,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阿杰一动不动,主任没有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而所有的回应只指向一条路——你滚吧,你他妈不滚,我们也会想办法让你滚。
“我和我父亲、母亲无关,我和那些已经撤掉的研究无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从丘陵大学毕业的医科生,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阿杰深吸一口气,努力地为自己讨公道。
但其实公道已经写在纸上了,那是给全院员工和警察看的公道,是为所有牵涉进来的人,策划出的最符合民意的公道。
“阿杰,你不要想多了。”主任说,“你是一个好苗子,还很年轻,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阿杰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因为他现在不仅想打女人,还想杀人。
那一天他第一次早退了。
周五的总结会议会把决定在全院宣读,而他在分院的旅程也将于那一天告终。他终于要结束借调生涯了,只是结束的方式真他妈让他想不到。
走到急诊大门口时,他仍然看见那些已经在街边铺了张毯子开始野餐的团队,腥红的横幅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巡逻队的袖章一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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