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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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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也是因为这一次争吵,让火炮和阿杰的关系竟陷入一种奇怪的僵化中。

火炮虽然说着不会再去那些地方,不会再让别人亲他、抱他,但实际上他到场子的次数一次也没少。

阿杰不再多言,每天除了必要的清账外,也不和火炮多谈。

火炮的外来帮正在走向正轨,闹事的情况也不再如之前半年的那么多了。

阿杰能起作用的时段总算过去了,他也渐渐感觉出他和这些帮派兄弟,甚至和火炮之间的差距。

是的,他不喜欢喝酒,不喜欢赌博,不喜欢在乌烟瘴气的场合里拉关系,也不喜欢吵吵闹闹,呼呼喝喝地勾肩搭背。他和兄弟们有距离,即便是和最熟悉的猴子,能谈的话题也不多。

每一次看到火炮又要从家里出去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不用火炮开口,阿杰也知道他今晚又被多少人蹭过,抱过,亲过。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阿杰摁住火炮的双肩让他稳住老大的位子,可他却半点沾不到胜利的喜悦与荣耀。

火炮虽然对他大方,赚来的钱也全部给阿杰,毫无保留,可阿杰望着那一叠一叠的小蛋糕,说不上不喜欢,但让他兴奋起来,也实在做不到。

而在火炮的心里,他对阿杰也产生了一种逃避。他慢慢地感觉出无论他做得多好、多努力,要得到阿杰的接受和认可都很难。

他从一开始不会说话,到现在能独自和别人谈数,从一开始不知如何调配人手,到现在把威龙、猴子的场子以及自己的场子打理得有条不紊,从一开始看到钱就想给山青送去,到现在也知道管一管山青,至少让他顺利毕业,或者在实习单位不出乱子。

即便如此,好像他也得不到阿杰的依赖。

他不敢再问关于离开的问题,因为那一天阿杰冷漠又坚决的回应就像用刀子割开他的心脏。

他确实重情义,也正因如此,他无法理解阿杰为什么和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却仍然能在两人之间画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他高攀不起阿杰,这不是金钱的问题,不是外来帮和本地人的问题,也不是混混和医生的问题,但它是所有问题的聚合体。

两人隔阂的再次升级,是美玲通过答辩之后。

美玲要回家收拾东西,而阿杰也对火炮提出——“这段日子我得回我家住,美玲东西挺多的,我们总得收拾收拾。”

当时火炮刚和阿杰说完这一个月场子的份额,烟还没抽完半根,阿杰就急急地抛出这话。

火炮闷闷地应了一句,便也由他了。

在阿杰把放在火炮家的衣服收拾起来时,火炮好几次想说难道送走美玲,他就不回来一起住了吗?他不是还没走吗,难不成两个人连最后团聚的时光也要浪费吗?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可火炮说不出口。

阿杰只有两个包裹,把阿杰送上出租车时,火炮本来还想让两个兄弟跟着,但阿杰依然拒绝了。他说美玲并不知道这些,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在美玲眼中毁掉。

没错,原来和火炮在一起,于阿杰的认知中就是不可见光的,是自毁的。

望着阿杰的出租车远去,火炮又气愤又难过。

他非常喜欢阿杰,这份喜欢甚至让他从未想过自己以后还要结婚。

他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可即便阿杰给他科普了同性恋的定义,他也觉着跟阿杰交往,与跟一个异**往没差。

不能结婚,那就不结婚。不能生孩子,那就不生孩子。

他只是单纯地爱着一个人而已,他人如何定义自己都无所谓。就像他刚来时他的身上也贴满了偷渡客、难民、蛀虫、垃圾的标签,可现在别人都会说——那是外来帮的大哥,火炮哥。

火炮回到家中,家里空荡得可怕。

原本还计划着真正买一套新房,让阿杰的书可以有更宽敞的地方放,也有个专门的办公室搁置账本和钱,不用每次都摆在餐桌。还可以换一张大床,两个人睡得也更舒坦。

可现在好像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即便是当下的小房子,火炮都觉着太大了。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当初是如何独居下来的,不记得没有阿杰的日子,每一天又是如何度过。

所以他不待在家里了,他还是决定去场子逛逛。

他想找点热闹的东西醒醒神,至少不要让脑子里、房间里,到处都是阿杰的模样。

阿杰一走就走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火炮没有给他电话,阿杰也不敢打。他很担心冷场,这种冷场是在他和火炮有了那层关系之后鲜少出现过的,可这段日子他们好像总是话不投机。

他帮美玲打点行装,又在中介登记了房屋出售。父母也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问问美玲准备得如何,再问问阿杰过来的时间。

阿杰说应该快了,等美玲走了,他再把房子卖了,就跟着一起过去。

那段日子他觉得每一天都很漫长,漫长到一入夜,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一个人躺在大大的床上,身边却没有满身酒气的火炮。那种感觉就像习惯喝酒的人突然没了酒,习惯抽烟的人突然没钱再买烟。

他曾经经过自己任职的医院,站在街对面往医院的大门看,他似乎还能看到那天火炮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抓着一个空吊瓶往人群砸去的勇猛。

瓶子一炸,人群也炸。于是火炮麻利地把衣服脱掉,从腰间抽出了弹簧刀。

他又想起火炮满身是血地敲开他的房门,一下子把一堆钱推到他怀里,然后不停地说杰哥你收好,你帮我给山青,你帮帮忙,拜托你了。

然后阿杰把他扶进来,帮他洗干净。他在阿杰的怀里发抖,一个晚上都因恐惧而冒着冷汗。

阿杰就这么拽着他的手,说不要怕,我帮你看着,你睡,我不睡。

他还想起火炮第一次对瘦佬发怒,他操起烟灰缸砸在瘦佬的头上,烟灰一下子散了一地,烟灰缸也蹦跶几下落在脚边。

他指着烟灰缸说,你捡起来。

瘦佬不动,火炮也不动。直到瘦佬妥协,弯腰把烟灰缸好好地摆回桌面。

火炮一天一天在改变,从没有人听他的,到他脸色一变,手下的人都不敢吭声。从轻轻地搂一下阿杰的腰都要道歉,到后来敢狠狠地把阿杰摁在墙上,说你敢来我家,你就是做好那个准备的,是吧。

阿杰造就了现在的火炮,火炮也造就了他。

火炮带给了他将近三十年来未曾体会过的激情,而即便到了这一刻,他也不后悔为了火炮,放弃自己进入警局的机会。

美玲说哥,你发什么呆呢,你还想回医院去啊?

阿杰摇摇头,他说不想,“就算想,也只能想想罢了。”

有的选择一旦做了就没法回头,走过的路那么长,怎么可能原途折返。

这一个星期美玲都没有提起山青,直到把美玲送到机场的那一天,反而是阿杰自己提了。

他说美玲,山青的事我有冲动的成分在,我没有给你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让你很难受。

美玲说没事,“我也想过了,就算我们不分,到了今天也是得分。可能早点分会难受,但不会难受太久。”

她抱住哥哥,让哥哥快点过来找她。看着她进入登机口,再看着她的飞机起飞,阿杰的耳边却始终回荡着美玲过于懂事和体谅和回应。

——就算我们不分,到了今天也是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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