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2 / 2）

憋着一口气抬手就是一巴掌，李赫宰一侧的头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让你整理好关系？？你练习了那么多年才出道，被雪藏被冷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头了，你这又是干什么？？想拉着东海陪你一起完蛋吗？！”

“不是…我和他……”

李赫宰刚想开口，隔着房门从里面传出了一阵声嘶力竭，“希澈哥！你不要骂他了，是我的错，我……”，后半句被留在房间里的朴正洙拿手堵住了。

“你闭嘴！”，金希澈朝里面大喊了一声，手指着那扇被自己摔上的房门，“你知道李东海为了出道努力了多久吗？！你就忍心这样全毁掉？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他想想吧！”

金希澈不是脾气不好，他只是在气明明自己已经明着暗着提醒过好几次，怎么这两个恨铁不成钢的弟弟还这么不懂事，都已经被记者曝光了什么捕风捉影的恋情，竟然还不知收敛。

李赫宰被训斥得脸色铁青，手都不敢去捂刚刚被打的地方，虽然那里的疼痛远不及心上的万分之一。他知道自己早就失了分寸，藏着掖着就是希望能再晚一天，再晚一天就好。可金希澈这一巴掌算是彻底打醒了他虚无缥缈的美梦，岌岌可危的彩色泡沫，终于被现实无情戳破。

“行了，希澈你少说几句吧，”，朴正洙开门走出来，“赫宰心里有数，”，说完用力拍了拍李赫宰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

甩下句好自为之，朴正洙和金希澈并肩离开了这个风暴中心。

李赫宰垂头丧气地站在外面，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顺着门缝往里面望了望。可是真的和李东海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还是咬牙狠了狠心把门关上了。

李东海呆滞地看着紧闭的门，刚刚伸出来想要讨个拥抱的手臂在半空尴尬地停滞，又慢慢一点一点垂了下来。

金厉旭回来的时候，李东海已经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蒙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宿舍的其他人都不知去向，他走到床边拍了拍被子，“哥？”

李东海刷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赫宰让你来找我？”，晃着弟弟的胳膊，委屈得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金厉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是希澈哥让我来的。”

李东海好不容易燃起希望的眼神又渐渐暗淡下去，金厉旭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哥，我们的合约快到期了。”

“关系到期可以终止，感情也能说停就停吗？”，李东海试图咧了咧嘴，但实在笑不出来。

“你们一直这样，对赫宰哥，也不好。”

“是希澈哥让你这么说的？”

“是我自己想说的”，苦口婆心的样子。

李东海重重地跌坐回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桌子上被撕得所剩无几的日历。

“哥，哥知道自己其实特别适合当偶像吗？”

没给人回答的机会，金厉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我也知道我条件不算好，但你不一样，你唱歌也好，跳舞也好，长相也好，人又聪明……哥才是最适合的，真的。”

李东海没想到金厉旭会突然说起这些话，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谁该安慰谁了。

金厉旭说完，话锋一转，摇了摇头，才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句最真心的话，“所以，为什么不珍惜呢？”

早料到也不会有回答，金厉旭扔下了这句发自肺腑的反问，打开手机敲好几个字发了出去，便安静不再说话。

放心，他还好。

李赫宰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稍稍安心了一点，自己被希澈哥怎么骂都没关系，他只怕李东海想不开，自责的重压他一个人承担也就足够了。

错误也是。

庆幸那天以后，知情人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只是李赫宰再没去敲过李东海的房门而已，不知情的队友更是无暇顾及每个人的心思。

回归期开始，每个人都铆足了劲练习，毕竟是作为限定团的最后一次回归，大家都想在舞台上呈现出最完美的样子。

李东海也尽量收起自己的无精打采认真忙碌着，冲淡了一点难受的情绪，而且他认定，李赫宰只不过是暂时躲着他，过了这段时间自然还会回来。

直到有个行程突然出了点差错，公司也顺势大发慈悲让他们得以休息一个下午。

李东海兴冲冲去买了两张电影票，想约李赫宰一起去看电影，还没等到开口，李赫宰反倒是先来找了他。

只是几天没亲近，李赫宰却觉得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擅自做的决定，他实在不敢想象以后要和这样的一个人——形同陌路。

“赫宰！”

李赫宰低头看着几乎是扑向自己怀里的人，手臂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他不敢回抱过去，只好僵硬地站着。

李东海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冷淡，慢慢撒开了手。他回身去拿桌子上放的钱包，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句他这几天发噩梦时反复听到的话——

“东海，我们分手吧。”

李东海没停下翻找电影票的动作，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李赫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根本不敢看李东海的表情，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回答，他才睁开了眼，试探地小声叫了一句，“东海？”

“这个玩笑不好笑，我们以后不说了好不好？”

李东海翻出了电影票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摸了摸脸上有点痒的地方，才发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出来了。该死。

李赫宰紧紧抿着嘴不说话，攥拳头攥得手都酸痛起来，凸起的指关节全都泛上了一层苍白的颜色。

李东海死死地盯着他，小声呜咽的声音都发着抖，“李赫宰，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发泄般用力地捶打着李赫宰的肩膀，却还是下意识地绕开了他肩颈关节受伤的地方，打着打着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赫宰被动地接受着一下一下的捶打，每打一下，心就被刺痛一下，痛得他快要窒息。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你…说实话…如果你…说谎，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

李东海哭得凶，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没喜欢过。”

“说谎。”

“是真的，没骗你。”

李赫宰屏着息控制自己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骗人根本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两句回答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毒刺已经深深扎进血脉，拔不出来便会毒发身亡。既然已经决心要救他，不如李赫宰亲自来做决绝的刽子手。

李东海使劲擦掉不停涌出来的眼泪，拼命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询问，“赫宰，别闹了，我们以后尽量小心一点啊，偷偷的，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别人不会知道的，你别不要我……”

话被突兀打断。

“分手吧，合约马上到期了，你以后自己……好好的。”

李东海装作故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摊开手心，那两张自己提前买好的电影票被攥皱了。

“电影院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我们去看电影吧，不是说好了有时间就去看电影嘛”，可怜兮兮地乞求，可他看着李赫宰深不见底的双眸，恐惧的情绪还是蔓延开来。

李赫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怕再多说一句就要忍不住了。

“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完了。”李东海抛出了最后的砝码，这场赌约，他仿佛能猜到结局。

没答应，也没拒绝。

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李赫宰那天跑到练习室跳了一晚上的舞，跳了一遍又一遍，跳到外面天都亮了，可他连让自己停下来一秒钟都不敢。最后累得实在动不了了，躺在地上粗重喘息着，翻个身，豆大的眼泪吧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参加完最后一次回归活动，组合算是正式解散了。

其实这个结局一开始就已经写好，大家也没有过多的失落和遗憾，彼此礼貌道别，互相心里也清楚，限定团出道只是个良好的开始。未来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偶像生涯。

分手之后，李东海就再也没和李赫宰单独说过话。练习和彩排都刻意保持着距离，上了节目也站得远远的。偶尔在宿舍撞见，也是低头侧身快速闪过，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朝自己偷偷眨眼睛。互相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李赫宰对这个现状谈不上满意，但也挑不出毛病。

金希澈找到李赫宰，说公司已经决定安排李东海回去以后再成立一个新团，自己来做队长。他明白两个弟弟做出的牺牲，话里话外还安慰着他，李赫宰只礼貌地道了谢，请务必照顾好他这句话没敢再说。

也是，没资格说了。

搬出宿舍的那天，李赫宰拎着箱子站在门口，看着李东海曾经住过的房间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他看了很久，把房间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都看得仔仔细细。他以为会像小说里说得那样，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闪过，可其实没有。

他忘了。

发新歌、拍mv、打歌、上节目、接受电台采访，回归各自的所属公司，工作有增无减。李赫宰凭着这一年半在限定团积累的人气，终于和自己从前的队友们重新登上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巅峰。

他没想到，跟李东海的再次见面，竟然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李东海和金希澈所在的组合这一年硕果累累，成绩喜人，是这次颁奖礼大赏的有力候选人，社长逢人都笑眯眯的。李赫宰也是到了颁奖礼后台，才知道隔壁的化妆间就是李东海他们。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过去打个招呼。两名关系要好的前队友，打个招呼不算过分。

忐忑地敲门进去，一眼就发现李东海没在。金希澈见是他，倒是上来就一个熊抱，使劲揉了揉李赫宰还没做好造型的头发。

“希澈哥，过得好吗？”

“好得不行。你呢？”

“挺好的。”

近况快速一笔带过，金希澈看看他飘忽的眼神，知道该进入正题，“东海没在，下午有点发烧去医院了。”

“啊…那……”

“放心吧，没事儿。待会儿颁奖的时候你会看见他的。”

李赫宰听到生病的消息，心脏不争气地猛的收紧，揪着痛了一小会儿，又暗暗嘲笑自己，伤人的话都说尽了，过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会为了他挂心。

“赫宰啊。”

“嗯？”

“有句话我早就想说——”，吸气，停顿，“我替不懂事的东海，谢谢你，真的。”

李赫宰微怔，摆了摆手，佯装云淡风轻。

典礼开始之后李东海才回来，脸因为生病烧得红扑扑的，倒是看不太出没有力气的样子。尤其是上了舞台，更是表现得滴水不漏，像个真正的偶像一样，敬业、闪耀。

金希澈微笑着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奖杯，认真说完了提前准备好的感谢词，按照约定偷偷把麦克风递到了李东海手上。上台前他就和李东海说过，有什么想说的，今天获奖的时候都可以讲，他做主了。

李东海知道，李赫宰今天也在下面坐着。虽然他看不清观众席，可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咫尺的距离。

李赫宰在台下痴痴地看着李东海，听到掌声响起，也下意识地跟着全场一起拍手。

直到他听到那句话。

李赫宰抬手缓慢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微微耸动起来。旁边队友传来疑惑的眼神，他摇摇头装作不需要在意的样子，眼泪却顺着手指缝隙流了下来。

“约定好了，你别忘记我。”

在璀璨的春日面前/约定好了/不管季节交替多少次/纵然时光流逝/也不要忘记了/最初的彼此

I promise you

Fi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