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食》（1 / 2）

李东海把自己关在录音室里写了好几天的歌。其实也写不出什么，只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觉得自在一点，没人跑来自作主张地关心什么。

他就是单纯觉得烦。

他和李赫宰的小分队演唱会还在筹备。李赫宰身为演唱会导演，忙前忙后也是正常，他也乐得个清闲，自己躲着闭关，美其名曰——创作。

他掏出手机翻了翻自己发的ins，粉丝反响没他想得那么好，好像是时候该约李赫宰过来，发点营业内容了。

三心二意的结果就是编曲做得一塌糊涂。李东海一个没注意，把鼓点那一轨的音色选错了，粗混出来的音频，又难听又怪异。

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他和这个音乐。他和这个，李赫宰。

偏偏全世界都觉得他们两个最登对。

呆在李赫宰身边久了，享受够了他的体贴，他的温柔，李东海需要付出的并不多。他只需要，活在李赫宰的阴影里，接受别人对他们的捆绑。只要李赫宰说喜欢他，他就笑笑，跟着凑过去接吻。

太顺理成章了。他甚至，连和李赫宰接吻都觉得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从来没心动过，根本谈不上喜欢。

他翻着粉丝的评论，突然佩服起来大家的脑洞。随随便便发点内容，都能被解读出这么多意思。

李赫宰打来的电话率先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在哪？”

“录音室。”

“等下你家见面。”

“嗯。”

没话说了。李东海挂掉了电话。

其实还是有默契的，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

李赫宰进门的时候，李东海还没回来。他是自己按密码进来的。他去阳台上把洗好的衣服收进房间，自己坐在地板上一件一件替他折好。

李东海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经过李赫宰身边，径直走向了沙发。李赫宰低着头专心叠着，却突然听见一声拍照声。

“干嘛？”，他抬头疑惑地看向李东海。

李东海迅速编辑好图片内容，点击发了出去，“没什么，日常。”

李赫宰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有种道不明的别扭。他明白营业的意义，尤其是演唱会前这段时间，稳固一下CP热度也无可厚非。他不过是觉得李东海的方式有点，太过自圆其说的合理了。

合理到，他们明明不算是纯粹的同事关系。

年轻气盛的时候，李赫宰觉得他是真心喜欢过李东海。少年人的爱多半骄傲，他没主动要过李东海的什么回应，只是李东海一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无话不谈的状态，让他觉得舒心。

后来的画面模模糊糊记不清了。大概也未曾心生什么大不了的嫌隙，可能是争吵过，彼此都没当回事。到了晚上，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照做不误。但是他们当时不懂，有些东西是逃避不掉的。

等李赫宰找了女朋友，牵着她的手见了一圈队友之后，他才实实在在意识到，他和李东海已经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起，渐行渐远了。

公开场合该怎样还怎样，亲密不是装出来的，但始终隔着层什么东西。

回不去了。比“回不去”更可怕的是，回去了，也没任何意义。

同龄朋友在一起话多一点，黏一点，其他哥哥们没觉得奇怪。或者说，都装着点不愿意揭穿的心思。金希澈和朴正洙私下谈过他们的事，但又转念觉得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处理不了的。

“没什么处理不了的”，因为根本就没处理过。

李赫宰站起来，揉了揉坐得有点麻木的腿，把叠好的衣服统统收进李东海的衣柜里。李东海始终半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连句谢谢都不习惯说。

他自己的手机随手丢在地上，响了也不自知。李东海听见了也懒得起身，只朝着衣帽间喊人，“你电话响！”

李赫宰匆匆忙忙出来，捡起电话贴到耳边，有意识躲了几步背对着李东海才接了起来。

“嗯，在东海这里。”

“没什么，工作而已。”

“晚点去找你，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李东海不屑地嘁了一句。

李赫宰和女朋友聊完，上ins看了李东海刚刚发的照片，脸上没什么表情。李东海还窝在沙发上笑着玩手机，他走过去问道，“最近在谈恋爱？”

“算是。”，说话的人依然没抬头。

李赫宰面色如常，“宣传期，小心一点。”

李东海把手机扣着放到茶几上，“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怎么了？”，李赫宰稍微皱了皱眉头。

“没怎么，上次不是说过这个有结婚打算吗。要是结婚的话，小分队应该就不会继续做了吧。”

“嗯，应该是吧。”

各自说话的语气都十分平静，几乎像是在讨论工作一样。

李东海的心里却冒出了奇怪的念头。

沉默的空隙，他突然伸手抱了李赫宰一下。他发誓他只是一瞬间的出神，可是被怀里的人猛地推开，他才意识到这个在舞台上表演过无数次的拥抱，真心实意做起来究竟有多难。

李赫宰也是推了人才反应过来气氛有些奇怪，他觉得刚刚的动作有点伤人，于是解释道，“东海，别闹了，女朋友会生气。”

李东海听完，咬了咬嘴唇没说话。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说白了，这是连怜惜的机会都没给对面的人。

李赫宰只恍惚了一秒，接着便找回了理智。他语气郑重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我们都不小了，这真的是我认真在考虑结婚的对象。所以，别闹了。”

你看，说的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闹一样。

李东海低下头，半天了才开口，“既然你这么认真，还来我家干嘛？”

李赫宰面上一怔。他回答不了这个提问，因为他确实没有必要再来。可他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到了需要和李东海认真划清界线的地步。

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

心里装着人的时候，彻夜谈天，开玩笑说不如在一起吧，可到底谁也没当真到最后。

组合里这么多哥哥弟弟，在一起十几年风风雨雨，他和李东海从来没许诺过是彼此的唯一。谈什么唯一啊。说是挚友，都已是越线的爱了。

哪怕是两个人做小分队，他们也早已经不需要靠一些隐晦又踩线的营业关系去维持，完全可以放心去做想做的事情。

和女朋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对话好像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李赫宰叹了口气，干脆说了句实话，“为了工作而已。我以为我们早就没什么了，不是都过去那么久了吗。”

李赫宰走了很久之后，李东海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吃晚饭。

他想随便煮个拉面，却在习惯性拿起量杯盛水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一激灵，把量杯扔了出去，水洒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