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遗梦》（1 / 2）

《年少遗梦》

（题目可以倒着读）

硬要说李赫宰青春期的爱情萌芽时刻，那大概是源自他和李东海睡在一起之后的，一场梦||遗。

那个夏日的清晨，他从**一片熟悉的凉意中惊醒过来。这样的生理现象对十六七岁的青春期男孩子来说，并不陌生。在荷尔蒙蠢蠢欲动的年纪，每个男孩子心里都住着一个赤身的性感女郎。夜晚他们会幻想着她的胴体入梦，然后再在这样的清晨，沾着腿间微妙的湿意，涨红着脸起床。

可他那天被吓到了。因为躺在他身边的，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李东海。

李赫宰睁着眼睛，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回忆起了自己昨晚的梦。剧情本身没什么特别，和他们前一天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过的小电影几无二致。可梦境的主角却没有曼妙的身段，反倒是结实的大腿肌肉更抢眼些。他们就在自己现在躺的这张床上，互相爱抚着，喘息着，直到闭上眼，无意识地抽搐几下，释放了全部的欲望。

他和李东海。

自己向自己解释，一夜之间对自己的同性好朋友产生了性冲动，是一件很羞耻也很难堪的事情。李赫宰仔细回想了自己这几年来看过的成人电影，却从未找到自己曾对男性身体有一点儿生理反应的确凿证据。

短裤里黏滑的触感并不舒服。李赫宰偷偷看了尚在睡梦中的李东海一眼，接着悄悄掀开身上的夏凉被，轻手轻脚走进了卫生间。

李东海其实醒了。他翻了身把被子蒙过头顶，嗅着那里面残留的、不太好闻的气味，脚趾慢慢地蜷缩起来。

他故意等到李赫宰洗完澡，才装作是被吵醒的样子，动作慢吞吞地起床。打着哈欠堵在卫生间外面，敲了敲紧闭的门，“早......大早上关什么门啊，我要上厕所。”

“你等一下！”，李赫宰光着腿站在洗手池边，手上还在快速搓洗着自己的短裤。直到他换上一条新的，才敢打开门让李东海进来，“你上吧。”

“大周末的，你早上爬起来洗什么衣服？”

李赫宰余光瞄到他大大咧咧毫不避讳地在自己旁边褪下短裤的样子，手忙脚乱地拧干着手里的衣物，“没...没什么啊。”

阳台的晾衣架很高，得用杆子才能把衣服搭上去。不知道怎么了，李赫宰的手却一直在抖，刚刚洗干净的短裤还没挂稳，就垂直砸了下来，正好掉在他的头上。他闻到熟悉的肥皂香味从头顶飘来，急忙把它扯下来，重新挂了上去。

他在阳台吹了好一会儿风，才进屋去吃早饭。

走到餐桌旁边的时候，看见的是李东海已经洗过澡，一副清清爽爽的样子。他喉头一紧，梦里那个不知羞耻、眼角泛红的脸庞，和面前这个神色如常的人，实在相去甚远，但又不得不逐渐重合在他眼前。

“叔叔阿姨出去了，留了早饭让我们自己吃。”

拿了碗筷回来也不见人动弹，李东海用胳膊撞了撞李赫宰，“想什么呢，吃饭啊。”

李赫宰的心悬在一线，这样简单的肌肤触碰，也能让他惊吓得倒退两步。

李东海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只端坐着小口吃着面前的早饭。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难得沉默着，咀嚼食物的声音都变得有点尴尬。李赫宰当然是不敢坦白自己昨晚的经历。毕竟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冒出来。

他过去十几年从未思考过如此难解的题目。他们成长的过程一直都在一起，包括像昨晚这样，互相串门睡觉夜不归宿，家里人也不觉得奇怪。

他喜欢李东海。想和他一起踢球，一起吃饭，一起抄作业，一起打游戏，甚至是可以一起看成人影片的那种喜欢。

但那天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还有另一种可能——肌肤和肌肤的亲密接触，把这个人身心皆据为己有的，那种喜欢。

可他们都是男生。甚至他明确地知道李东海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份不切实际的性幻想，随即就被扼杀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他们依旧会勾肩搭背在操场挥汗如雨地打球，谈论隔壁班女孩子新换的发型。

那个夏天很长，长到让人身处暴晒的炎热天气里，会时常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世界已经停止运转。

李赫宰独自在家昏睡了整个下午，灰蓝色基调的梦境里，有细碎的绿色树叶，关掉了也淅淅沥沥流个不停的水龙头，院子里打盹的野猫，和街口叫卖的冰冻橘子汽水。长镜头里一片静谧安好，可画面却突然一转，只剩下自己最熟悉的少年脸庞。

他脱光了衣服，站在呼呼转个不停的风扇底下，短发被吹得乱糟糟。他牵起李赫宰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一字一句地认真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城市堪堪入夜。李赫宰从梦中转醒，**半干半湿的凉意再次袭击了他的理智。就在他坐起身望向窗外的时候，耳边霎时传来叮地一声。其余零散的梦境片段，都真实存在于楼下的小小世界，唯独天真的少年不见踪影。

没什么契机。李赫宰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来源于他脑内尚未全盘认定的伦理道德，与内心深处破土萌芽的性冲动之间的来回拉扯。

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裤，下了楼，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中穿行片刻，直到他意识到李东海的脸已然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才猛地停了脚步，不敢再向前多行一步。

灯火通明，可这个世界错了。

睡不着的时候，李东海仍旧会偷偷去敲他的门，喊他去玩。两个人从家里溜出来，绕过烟雾弥漫的烧烤小吃街，抵达胡同深处的成人录像厅。在昏暗逼仄的小房间里，挑一部他们都爱看的古旧**片。

投影用的幕布脏兮兮的，配上影片里暧昧挑逗的光影，这份禁忌的体验是小城青年宣泄欲望的最佳方式。

“李东海......”，李赫宰半躺在黑沙发上，头枕着手臂望向身旁的人。

李东海移了视线，回望向他，“嗯？”

影片播到男女主角跌在床上，男主角的手伸进女主角的衣服，在衣服底下的肌肤上爱抚游走。他们吻得很深，啧啧的水声和恰到好处的配乐，让此刻的氛围异常火热。

虽然听过几次答案，可李赫宰格外想再多追问一回，“你喜欢哪种身材的女孩子？”

李东海也学着他的样子，枕着手臂，慢慢躺在他旁边。沙发很窄，面对面的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吹在彼此的脸上，有点痒。

“胸不用太大，皮肤很白，瘦一点，但是屁股上有肉的那种。”，他盯着李赫宰的眼睛，试图从细长的目光中探寻到什么。

背后的劣质音响里不停传来影片中最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躺在一起的少年们渐渐起了生理反应，却没人说得清，究竟是因为这绵长娇嗔的喘息声，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影片结束，他们都没再说话。李赫宰先一步坐起身来，稍微整了整自己已经支起小帐篷的短裤，若无其事地去换盘。他坐在播放机前，不回头地问道，“还想看什么？”

“都可以。”

李赫宰低头翻了一会儿，从中捏出一张老板最近推荐的一部。

机器嗡嗡转动起来，影像再次显现在幕布上。两个人各坐了沙发的一头，沉默地观看着。

起初是两个男人牵手走在街上，接着下一个场景转向卧室，两个人抱在一起，脱掉了彼此的衣裤鞋袜。万万没想到是一部他们从未看过的同性**片，李赫宰瞬间慌了神。

他紧张地借着影片反射的微弱的光线，偷看李东海的反应。

李东海似乎看得入神，并未在意他的注视。只在看到影片中的人熟练地做起了**动作，他才终于打了个呵欠，扭头对李赫宰说道，“我困了，回家睡觉吧。”

李赫宰楞了一下，点了点头。影片没有看到最后，两个人走出门，闪进卫生间，各自去隔间里解决刚刚被唤醒的欲望。

他们之间只拦了层木板。虽然格挡了彼此的视线，可濒临极点的瞬间，李赫宰的心底分明念起了李东海的名字。他紧闭着眼睛，放任自己想着好朋友在梦里勾人的样子，完成了发泄。

儿时感情究竟是如何过渡到如今这个地步，李赫宰根本不敢仔细思考。他对李东海的喜欢，像是闷热夏天里随时都会变质的牛奶。他不敢告诉别人，更不敢擅自倒进下水道。他只能捏起鼻子，忍着酸腐的味道慢慢喝下肚子。

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一个老婆婆经营的刮刮乐摊位。李赫宰从来没有买过这种东西，他向来连抽奖都很少能中。可那天他却心血来潮想要试试运气。玄学上说，越是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中奖的概率就越大，反之亦然。他一夜之间爱上了同性好友，算不算得倒霉？

“东海，等一下，我想买两张试试。”，他叫住还在低头向前的人。

李东海折了几步回来，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想买？”

“就，试试嘛。”

婆婆听完他们的对话，朝他们招手，“小朋友，过来选两个号码吧。”

李赫宰想了想，道出两个数字，“04、15。”

婆婆把编号04和15的两张选中递给他，“祝你好运咯。”

李东海从口袋里翻出一枚硬币扔了过去，不自然地侧过身子，摸了摸鼻子，“切，这两个数字不会中的。”

硬币刮开涂层，一口气轻轻吹掉浮沫，四个字出现在眼前。李赫宰又不死心地刮开另一张，结果仍然一样。他垂头丧气地付钱，婆婆却笑眯眯地回应道，“中不到奖，看来最近，你生活里有好事哦。”

李东海过去安慰似的揽住他的肩膀，“我就说数字不对嘛。走吧，回家。”

少年其实已经花光了所有运气用来遇见另一个少年，可他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