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遗梦》（2 / 2）

两个人走到院子门口，便要向左右两条路分别。那天李东海却难得拉住李赫宰，一副要再聊几句心事的样子。

“嗯？”

李东海犹豫了一会儿才为难地开口，“八班的班长在追我，你知道吧。”

李赫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经历了这一晚的事情之后，站在家门口聊这样的事情。他快速地把记忆中那名挺漂亮的班长的模样，和李东海今天描述过的理想型交叉比对了一番。

结论是，完全一致。

他突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抬了抬下巴，声音却有点颤抖，“怎么？炫耀？”

李东海摇了摇头，“不是。只不过，我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你知道的，她挺符合我喜欢的类型。”

自己琢磨是一回事。现在亲口听他这样讲出来，李赫宰还是有点泄气。但碍于好哥们的关系，他无法多嘴什么，憋了半天最后只好说道，“自己看着办呗，又和我没关系。”

李东海哦了一声，算是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招呼也没打，转身走了。

烦躁的情绪持续了整月，直到天气转凉。叶将落未落的状态最令人心急。放学以后，李赫宰磨磨蹭蹭在车棚取车，耳朵始终竖着，辨认着背后的脚步声。

“哇今天那个表白真是太浪漫了，我要是东海，我肯定答应了。”

李赫宰转过身，看见李东海被同班几个男同学拥簇着出了楼门。他们在讨论八班班长来他们教室门口给李东海递情书的事。过程被嬉笑的言语描绘得有模有样。

他泄愤似的踢了自行车一脚，准备独自骑车离开，这才发现，链子掉了。

“链子掉了？我陪你去修。”，李东海靠近他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赫宰猛地晃了**子躲开他，“别碰我！不用你管！”

李东海的手还没来及收回，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对不起。”

李赫宰头也不回地出了校园。没人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晚饭时间过了很久，他不知不觉走得远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使他无法再原路返回。他从书包里摸出零钱，走到了最近的公交站。

夜晚的公交车，发车间隔很长。李赫宰独自坐在灯牌旁边的座位上出神地想着。

这算不算是暗恋？可这分明和自己理解的“喜欢”不是一回事。他想不明白。

雨水将至，气温不高，穿着夏季校服的他甚至打了个寒颤。上车之后，他坐到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掏出练习册，打算借着车灯把今天的数学作业写完。

可写来写去，除了画了一大堆没意义的几何辅助线以外，什么都解不出来。他从没体会过生活中没了李东海的滋味，他也不想体会。这场青春期的爱情测验，及格于他而言太难了。

街道上没了白天的热闹，回家的路程因为孤独而显得格外漫长。车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烧烤的烟飘进来，他皱着鼻子闻，头一次觉得这味道一点儿也不诱人。他想起上一次陪李东海来吃，结果回去就闹了肚子，还被李东海嘲笑了很久，说他太弱，禁不起一点儿打击。

漫天星光，偌大的城市，街边小吃摊上的一碗热汤或许都能成为归宿。

可他心心念念的却只有一个人而已。

街景倒退，绕过几颗梧桐树，有人躲在视线不佳的角落里接吻。男孩子穿着和李赫宰一样的校服。侧脸的轮廓像极了此刻正在让他心烦意乱的人。

没有到站，车还在向前行进，李赫宰急急忙忙从后排起身，到车门旁边喊着司机停车。

“干什么？！还没到站呢！！”，司机不耐烦地开了门。

李赫宰充耳不闻。他朝着那个角落飞奔过去，想也没想，一把拉开了正抱在一起的两人，“东海！其实我......”

男孩子诧异地转过身，他这才发现认错了人。

“啊...不好意思......”，李赫宰吓得缩回了手，说了一半的话也咽了回去。

被打断调情的男孩子气急败坏道，“神经病啊？”

他低头鞠躬道歉，直到走远了还能听见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晚班公交车不会停下来等他。被心仪对象表白的李东海，也不会等他。

偶然是会有这样突然冲动的时刻。李赫宰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还常常回想起那个夏天的夜晚。那样的时光溜得无声无息，所以才弥足珍贵。

他跑得太急，表情无法控制，眼睛也睁不开。精心修剪的头发被全部吹开，难看得要死。身影的轮廓与夜色融得刚好，唯独眉眼中闪烁的爱意，鲜明，炽热。少年人能谈论什么爱情呢。他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刻开始动心的，都搞不清楚。

他们倾其所有，横冲直撞，不过是想证明，这个世界是错的。

他奔跑着，在家门口的路灯下，见到了坐在自行车座上的李东海。他深吸一口气，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向他跑去。他要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理所应当地，抵达他面前。

“你去哪了？怎么才......”，李东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跌进一个怀抱。李赫宰跑了太久，身上的汗味遮盖不住，有点刺鼻，可怀里的人却没像往常打完球闻到这股味道一样嫌弃。

他没挣脱，心甘情愿地环上了正在喘息的少年的腰。

“怎么了？跑成这样。车我帮你修好啦。”

李赫宰听不见别的声音，他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贴在一起的心跳。

“我喜欢你。”，他终于开口，道出了自己原本打算私藏的秘密。

李东海心里一动，忍着眼角藏不住的笑，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我知道啊。”

“不是那种喜欢！”

李赫宰放开手，仔细盯着李东海的眼睛，大声说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

是哪一种呢。

想把蓬勃的欲望满满当当塞进你的身体里。想在你最见不得光的皮肤上烙印自己的名字。想证明我只会为了你动情，想看你也只为了我低吟喘息。想要唇齿相依，想要契合得不分彼此。

是这样的喜欢。和梦里一样。

他说不出口。

沉默之中，李东海踮起脚尖，递了嘴唇过去，“我知道啊。”

吻得不得章法，可李赫宰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不舍得分开唇瓣，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我的初吻。”

李东海笑得调皮，“我可不是。”

时针缓慢拨回李赫宰的梦||遗前夜。

他一贯睡得沉，没有听见身旁什么声音。李东海轻叹了口气。他靠过去，把嘴唇贴在李赫宰的唇角磨蹭了几下，腿分开他的膝盖挤进去。腿间接触在一起的部分，很快就有了本能的回应。

李东海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在想李赫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们的感情早就变了。

“我说的理想型是你。”

“不想陪你看同性影片，是我怕你爱上别的同性。”

“0415不会中奖的，这是我们的数字。”

“说别人追我，也只是想看你为了我吃醋而已。”

李赫宰，你这个傻瓜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啊。

这个世界是错了。

可我好喜欢你。

Fi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