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怪物（2）（2 / 2）

我当时吓得一身冷汗，不争气地哭出来了。小树看我笑得更高兴了，他从那个小马扎上站起来。越过他家地上画的奇怪红圈。他走路的样子也很奇怪。像那种路都走不稳的小孩，看到爸妈时激动，摇摇晃晃跑向爸妈时候的样子。

他往过跑，我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摔了个仰倒。然后又屁滚尿流地跑回家，当天晚上发了高烧。去医院吃药也下不去。我奶奶说我撞邪了。然后带我去了个神汉家里。

我邻居家的小孩是个怪物。

后来小树他爸听说了我家的事情，特地找上门来，他和我爸妈谈了好久。隔着门，窃窃私语。我什么都听不清。没过两天我家就要搬家了，搬到另一个区，搬进楼房里。

搬家那天，我妹妹遥遥地看了小树家的屋子一眼。小树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抱着半个大西瓜。我妹妹指给我，她问我，哥哥。我们要搬家了。是不是我们家有钱了，我以后也可以自己吃半个西瓜?

我没吭声。我不敢给妹妹说。我不敢告诉她，在我的眼里，小树抱着的那个不是西瓜，而是半个人头。

于是我跟妹妹说，妹妹啊，咱们两个去吃西红柿吧。妈正摘西红柿呢，说以后就吃不到自己种的了。

妹妹跟我去摘了西红柿。我偷偷兜了一个，想起我离开那个神汉家的时候，神汉跟我说的话，他让我无论如何都送给小树一个东西，不管是什么，要恭恭敬敬地送。就像初一十五给菩萨上贡品那样。而且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

我去了。

小树吃完了那个人头。他躺在地上，枕着的是另外一个孩子的大腿。还露出肚皮。被他枕着的那孩子看起来就有五六岁大，腰挺得比树都直。我不认识那个小孩，那个小孩长得细皮嫩肉的。

我把西红柿放在小树面前，跟他说。小树哥哥，你吃。

小树爬起来，笑嘻嘻地打量了我一下，他身边那个小孩面无表情地捡起西红柿，拿去用水冲了冲，然后递给小树。那小孩跟我说，他收下了。他说的时候字正腔圆，像是新闻联播里的主持人那种字正腔圆。

我不知道怎么了，不想走。我没忍住，问吃西红柿吃的很高兴的小树，问他是人还是鬼。

小树没回答我，但那个小孩回答我了。那小孩说，他不是小树，也不是鬼。是神。

是神？

小树这时候吃完了一个西红柿——说实话，我这辈子没见过吃东西比他更快的，他真的不是把一整个西红柿给吞下去了吗？

小树跟我说，你二叔很好吃。

我摸不着头脑，又联想到前两天我看到的那可怕一幕，我跑了，这次小树和小孩都没有追上来。临走前我又看了一眼小树家的院子……

他们两个不在那儿了，也许是回屋了。也许压根没在那里待过。

后来我问了我爸，关于二叔的事。我二叔是个混混，不学无术，天天就知道管我爸借钱。借的钱从来没还过。还每天来我家骗吃骗喝。但奶奶喜欢他，我爸就不能把他赶出去。

什么叫我二叔很好吃？我很多年后才知道，在我被小树吓发烧的前两天，我二叔去别人家偷东西的时候，从人家家屋顶摔下来，摔断脖子死掉了。

……现在想想都觉得很惊悚。

小树果然是个怪物。

【管理员开启了全员禁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