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世界之锚（2 / 2）

“我也觉得是这样。”虞星纬笑着说，“但我觉得我应该等秀琳恢复行动力之后，和她一起去看看孩子，毕竟它是我们的孩子。”

所长呵呵地笑了起来。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但李霖听不清他们的话了，因为在某一时刻，他们的声音忽而变得尖细而刺耳。再然后，一切声音都归于虚无。

“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小妖怪走了两步，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站在李霖面前。“我知道很多东西……只要你留下来陪我玩，我就都告诉你。”

“我也知道很东西。比如说我知道你叫李霖，在四年前你叫李林，没有雨字头那个林，小树会长成那个林。”李霖微笑着，学着所长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知道……他们像个邪-教一样送了一个马上临盆的孕妇去死，而目睹了全过程你丝毫不为所动，像个变-态。”

小妖怪直直地盯着李霖，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笑着说：“我还知道和你一起进来的另外三个大哥哥的位置，一只鬼，两个人。你要去找他们吗？”

“我不知道他们的位置。”李霖慢条斯理道：“但是我知道，干掉你就肯定能找到我的同伴。我也知道，你之所以改名，因为你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小树了。你只是一个披着他皮的……怪物。”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现出了毫不掩饰地厌恶。他看着小妖怪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滩烂肉——或者是其他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小妖怪的笑容裂了——并不是说他维持不住笑容了，而是他整个人都如同被摔碎的瓷娃娃一样，四分五裂了。与他一起碎裂的还有眼前的景象。李霖垂着眼睛，他等到眼前的景象稳定之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研究所的大厅里。

不过这次，前面没有耿泽和关鸣，也没有机房负责人。

他不太在意这情况，而是整了整衣服，继续上路。这次他选择往地下走去。

李霖看见一队带着口罩，作医生打伴的人推着一张病床从走廊里出来，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很年轻，很漂亮。打扮的很时髦。但面无表情，而且只盯着天花板看。

这是研究所的副所长程秀琳程女士刚刚生完孩子的模样，她的肚子还没消下去。分娩过程也不疼——或者说，那疼痛大概是比不上被活活烧死的疼吧。

他看着他们急匆匆地推着那女人离开了。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往下走。

一九七二年的李霖是个怪物，他什么都不在乎。但二零二二年的李霖……是半个怪物。因为就在刚刚，一团不知名的情绪在他胸腔里蔓延开来了。他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恐惧？怜悯？憎恨？愤怒？或者是其他？

李霖不了解它，但他总会弄明白它，这说法听起来似乎有点过于狂妄了，但事实如此。他会弄明白它，而它会帮他变回一个真正的人。

李霖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他一路深入地下。一路上，装修风格相当统一。并没有因为在地下就变得更脏更乱，墙上和门上也没有诡异的血迹。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少，当他到达地下二层，基本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地下的供电非常足，就连头顶的灯都是那个年代所能用的最亮的灯。墙壁上也依旧贴着那种对人类有古怪吸引力的宣传画。

当他熟门熟路的来到地下二层的引导室门前。他突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引导室的门是厚重的铁门，没有挂锁。里面开着灯，似乎有人在里面忙碌。

李霖侧着身子，想听一听屋子里人都在说什么。但他刚探过头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在彻底晕眩过去之前，看见了机房负责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找到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