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和你一样。我不喜欢那些香辛料。”

忒弥修斯点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深色硬壳书，回到桌边坐下。

他打开书本，里面是纯金的字样，写满了半个本子，再往后面就是一片空白。

“从我继承神殿开始，还没有往这里面添加过什么东西呢。”忒弥修斯捧着书对他笑道，“好了，那么我们来确认一下……嗯，我想我没有理解错误？你是想要和我缔结什么样的关系呢？情人？还是别的什么？”

狄兰诺来不及思考更多，脱口而出：“我想你做我的神后。”

忒弥修斯没有意识到他话语中暴露的野心，或者说他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低头在纸面上划过，一串金色的文字凭空浮现，那个单词是——婚姻。

“好的，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一下具体的条例了，避免我们未来因为伴侣关系认知有偏差而产生矛盾……狄兰诺？你还好吗？”

忒弥修斯蹙眉看向表面淡然，但是浑身都僵直的神祇，不放心地用手在他略有些失焦的眼前挥了挥：“狄兰诺？”

他晃动的手被一把抓住了，狄兰诺的力气很大，忒弥修斯感到了一丝指骨被挤压的疼痛，同时，还有对方不可抑制的颤抖。

“这是什么？”狄兰诺瞪着那本厚重的书本，他的嗓音干哑，他发誓哪怕是直面克罗诺斯的威压时他都不曾如此失态过，“是《法典》吗？”

忒弥修斯用空闲的那只手把书本端起，展示出封面：公正法典端端正正地镶嵌在其上，的确是律法之神用来编纂法规律令的那本典籍。

“你很介意吗？抱歉，我不太懂这些。”忒弥修斯挪到他身边，双手一起握住狄兰诺的手，尽力解释，“我的习惯是这样……我以为缔结一段稳定的关系需要什么证明，或是文书什么的，艾瑞娅说她和安德斯在山下也写过这种东西，我以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用来做担保了——”

“不，不。”狄兰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把胡乱道歉的忒弥修斯扯入怀中，像他一早就渴望的那样，把人牢牢圈禁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我很高兴，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忒弥修斯安静地环住了他的背。

狄兰诺圈着他的腰，一手扶在他的后脑勺，忒弥修斯浓密的长发就从他的指缝中穿过，缠绕在他的掌心与指间。他慢慢缓过了神，嗅着怀中神祇独特而又清净的气息——闻起来像是一阵风搅和了森林与草地的气息，顺带捎上了开在其间的波斯菊，他的心跳逐渐平和，缓慢却坚定地向紧贴在胸膛上的另一份跳动靠拢。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受我。”狄兰诺虽然没有偷听，但想也知道那只不靠谱的绿蛇不会说他什么好话，遑论想要割断他脖子的艾瑞娅。

他所见识过的，不论是圣山上那些混杂着乱伦与偷窃欲望的麻团，还是人间那些掺杂着血腥、权欲和其他佝偻渴求的所谓爱欲，都不能令他对爱情这种从未亲身体验过的情感有所期待，比起爱情，他更认同自己对忒弥修斯的喜爱类似于一种执着。不过显然，忒弥修斯不是的。

他还不了解这些复杂的欲望与情感，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鸟思考另一只鸟的筑巢邀请一样去思考狄兰诺的追求。而因为豢养着一条热衷于喜剧的毒蛇，并一只过于忠实的大犬，他将自己对于此的感知都归类于人间歌唱的爱情。

他自认不是什么优秀的伴侣选择——不同于作为情人——人间的爱情唱诵自由、甜蜜、纯粹与至死不渝，而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暴戾的独裁者，他可以呼唤雷电湮灭一片森林，拥有勃勃野心

，甚至早已做好剥夺雀鸟自由，关进他独一无二的牢笼中的准备。他可不觉得他能比哈迪斯强到哪里去，顶多比克罗诺斯好些，因为他瞧不上克罗诺斯那匹老种马。

“我也不知道。”忒弥修斯闷闷地说，“说实话，我不懂这些，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那么我就选择放纵自己的想法。”

他伸出手，更努力地扣住狄兰诺的肩膀，在他怀里絮絮叨叨：“我觉得狄兰诺很好，这些天的生活，我比之前过得要开心许多。看见你，我会想笑，哪怕那并不好笑。你的手很舒服，给我做的衣襟也很漂亮……”他轻轻笑了一下，“嗯，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你的怀抱也很温暖，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看书的时候能够让你做我的靠垫。”

“想要一直这样，是伴侣才可以拥有的权利吧。”

在忒弥修斯看不见的地方，狄兰诺的眼眸已经是一片暗紫。

他拨开忒弥修斯的长发，细腻白皙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眼前，他的手轻轻覆盖上去，怀中人的耳根就迅速泛红，漂亮的色泽一路晕染到他手下，忒弥修斯不太习惯这种令人腿软发颤的感觉，十指将狄兰诺背后的衣物抓出了层层的褶皱。

“痒……”他轻哼。他没有意识到这种近乎撒娇的语调只会让狄兰诺心中的暴戾更加汹涌，但同时，他从未体会过的另一种情感悄无声息地勒住了他眼中肆虐的雷电。

他最后只是低下头，在掌下微微发抖的肌肤落下一个轻柔的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