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第十二章

说实话，忒弥修斯从未考虑过这种情况。

尽管在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藏书里见识过诸多情爱故事——不论是为了不可捉摸的爱情而疯魔的神祇人类，还是只是将爱情当做旅途上一朵美丽的花朵摘下又抛弃的某些角色——总之他从未将那些放在心上当过真，他的心跳总是那样平静，或许是因为他是艾瑞娅从战场上摘下的花变的，已经淋过鲜血，受过女神青睐的花朵看得太多，不会再如何大惊小怪了。

但是，不在那时那刻，在此时此刻，他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双手交叠着平放在腹部，久久无法入睡。这对于忒弥修斯来说算得上稀奇了，他闭上眼又睁开，最后像是妥协一般，把手小心地放上自己的胸口，去感受心跳。

咚、咚、咚。

很平静。他松了一口气，心想，可能只是因为那时候靠得太近，所以才会突然……

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那对灰色的眼眸，斑驳的光影是风吹拂树梢落下的痕迹，但是在最中心——最清最深的那部分——全是他的模样。像是时光回溯的法术在他的脑子里自动播放，他看着自己倒映在狄兰诺眼睛里的影子，和那个影子一起，别过头，羞了耳朵，红了脖子。

他猝然睁眼，掌心下的跳动不复平静，急促的鼓动就像是他在战场上听过无数回的聒噪吼声，扰乱了他的头脑，可是烦扰却又有些许不同，他不想捂住耳朵，倒是想要再多听听这声响，还有些想笑。

“到底哪里好笑……”忒弥修斯疑惑地摸上自己不受控制翘起的嘴角，“这种感觉是爱情吗？”

没有人会回答他，往日总爱显摆自己学识仿佛无所不知的艾迪欧被他赶得远远的，暂时由阿米果看着不能近前，此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自己残余的话音，他似乎是在问自己的影子一个无人应答的疑问。

“不是！”

安媞斩钉截铁。

“不是吗？”忒弥修斯皱眉，奇怪地抚上自己心口，“那为什么我想起那一幕就会心跳加速还想笑？这不是书上写的……‘爱情的甜美’？”

“不不不！不是！”安媞的脸黑得像是染了桑葚汁，事实上，她快被气疯了！

谁能告诉她这才多久？狄兰诺那个家伙不仅登堂入室死赖在她家忒弥身边不走，居然还真的撩动了忒弥这个傻子的心弦？她很想大吼大叫宣泄自己的气愤，可是警惕地瞪视了一眼就站在不远处的狄兰诺，她只能压下脾气，堆起假笑：“这当然不是爱情，忒弥……只是那时候气氛很不错……对，就是这样。”

天知道她躲在桌子下面的手都快把裙子揉烂了！

忒弥修斯回头看了一眼，狄兰诺像是在他身上施加了什么长效的追踪法术一般，也转头望过来，两人对视几秒，忒弥修斯慌张地转过头，脸上泛着红晕，覆在胸口的手紧张地抓住衣服布料，眼里满是疑惑羞赧，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甜蜜。

“那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气氛也很不错吗？为什么我现在还是很开心很想笑？心跳也快了？”

“这……”安媞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没这么费脑子过，绞尽脑汁去忽悠即将开窍的忒弥修斯相信自己没有开窍，“你这只是一时的……一时的……”

“哎呀，反正我这么跟你讲吧！”安媞决定换个方向乱说，挥挥手把刚刚没说完的全部拍散，“有了爱情的话，是要做伴侣对吧？可是你心跳加速来得突然，你怎么保证你会一直对着他心跳加速呢？之前会心跳加速是因为气氛好，现在还没过去多久呢，记忆清晰，你一看见他就想起来那一幕对不对？所以你现在这个不算爱情，不算！”

安媞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侃侃而谈：“你想啊，他说要追求你，可是他爱你吗？在他说要追求你之前，你们才见过一次吧？而且他还不诚实！他没告诉你他是谁还到处散播谣言你忘了吗？”

“那是波塞冬做的……”忒弥修斯下意识辩解道。说完他就皱眉，奇怪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不该为他开脱。”

安媞快要紧张死了。公正的神祇会偏心了！要死！

她更加卖力：“你去问他，爱你吗？爱你哪里？愿意对你忠诚吗？忒弥，我知道你喜欢看人间的那些剧本，你看看那些爱情，多盲目！就因为刚刚心动就跳进去了，发生了什么……我想想……哎呀，反正你都懂的。”

忒弥修斯凝眉。的确，像是那些背叛、不信任、仇恨……太多的丑陋从爱情中萌生，明明该是世间最甜美的情感，最终却面目全非。

他颔首，感激地握住安媞的双手，谢道：“幸好有你帮忙，不然我可能就会盲目地做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