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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西安人的歌
在心上人的家里,做了有关心上人一夜的春梦这种掉节操的事情,以佟耀如今的脸皮厚度,扭捏一会儿倒也能够坦然接受了,就是有一点很要命很残酷——他奶奶的没有换洗内裤啊!佟耀望着头顶的铁艺灯泪流满面,心里异常挣扎地说要不就将就着穿吧?但真黏糊得慌啊!
秦宁远推门进客卧来,就看见这小孩儿在望着头顶发呆,乱蓬蓬的头发衬着那张小脸,人畜无害得仿佛年纪都小了几岁。他心绪再是复杂,也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想什么呢?还不起床?”
佟耀吓了一跳,抓着被子说:“马,马上起……”
秦宁远正要合上了门去摆早餐,却听床上那家伙扭捏喊了一声“老大”,然后就没下文了,秦宁远握着门把手挑眉:“怎么了?”
“那个……”
秦宁远看着他脸都红了一大片,有些好笑道:“有事就说。”
佟耀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您家里有新内裤吗?”
秦宁远看着他面上薄薄的霞光,顿时悟了,去主卧翻出一条新内裤给了佟耀。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感觉那叫一个复杂,毕竟已经得知了佟耀的意中人是自己,所以昨晚有极大的可能自己还在他梦中友情客串了另一位主角。
这样复杂的情绪一持续便是好些天,期间秦宁远一直在思考一个棘手问题,该如何处理这段蠢蠢欲动的危险关系?以他那颗聪明的大脑,怎么想只有及时这止损一条路较为妥当,因为只有那样无论对佟耀,还是对自己都好。
然而立刻就要过年放假了,这时候就算想出了什么对策,秦宁远觉得也没必要立刻实施,毕竟……总得让人家小孩儿过个安生年吧?
打定主意之后,秦老大于是一如往昔对待佟耀,直到了尾牙宴这天。
白天的年终总结大会开完,夜里的年会场地承包在了厬时坡最好一家酒店的大堂。推开一扇扇敞开的折叠玻璃门就是沙滩海浪,四处觥筹交错,小串米色灯挂满了会场,抬头就能望见对岸他们可建集团的那幢大厦,很是有格调。
而在这场晚会上,最出风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佟耀。
佟宝玉向来在姑娘中颇有人望,秦宁远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然而他没料到佟耀在如此多女性同胞的夹攻之下,仍然保持长袖善舞的姿态。他历来为人处事都庄重,爱慕者虽多,但也大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且秦宁远个人偏见,总觉得混在女人堆儿不是卖弄脸蛋的小白脸,就是就娘里娘气的gay蜜,然而佟耀在乌泱泱的姐姐妹妹之间,全然不是秦宁远所想的那样不堪入目。
这小孩儿虽然左右逢源,却丝毫不女气,更一点也不油头粉面,反而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西门大官人的味道,风度翩翩又游刃有余。这种观感有关风度举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秦宁远看得胸口莫名烦躁,对佟耀的性取向认知又有些动摇,一般的同志应该不会如此享受莺歌燕舞的包围吧?这小孩儿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难不成他也喜欢女孩子?!
秦老大兀自起着无名火,回过神来却听到了麦克风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再看刚才小佟特助呆的那桌人已经空了,而顺着声音转头,就见大堂中央的不规则几何小台之上,换了正装,穿着一身白衬衣牛仔裤的佟耀正抱着一只原木吉他坐在高脚椅上。
他一手扶着话筒,略略低头微笑着说:“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我是西安人?快过年了,大家都要回家了,我也想家得很,今天这首歌送给大家的同时,也算送给我自己,还有我那最最亲爱、最最英明神武、最最丰神俊朗,哦还有,最最爱给我发奖金的老大,以后有空的话,希望能够带您去一趟西安玩儿。”
说完之后,佟耀冲秦宁远眨眨眼,嘴角含笑地弹起了前奏。
——有一座城市 它让人难以割舍
——有一种怀念 它叫做曾经来过
——有一种旋律 它扯着嗓子唱歌
——在它的中心人们叫它鼓楼钟楼
——……
——西安城的故事 想说的太多太多
——西安城的历史 也不会难以琢磨
——看夕阳西下 就坐在护城河
——怀里再抱上一本贾平凹的小说
——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
——西安人不管到哪都不能不吃泡馍
——西安大厦高楼是连地一座一座
——在西安人的心中 这是西安人的歌
——这是西安人的歌
这是一首特意带些许西安腔调的民谣,然而丝毫没有一点方言搞笑的味道,反而温暖又干净,淡淡诉说着对家乡的爱,勾勒出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
佟耀闭上眼睛,唱得略有些哽咽。他想到了之前自己不顾家人阻拦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工作的任性举动,然而家人最后却一个一个妥协了,先是奶奶生怕自家宝二爷吃不好住不好,背着家人给他塞钱,老人家不会用ATM,只能杵着拐杖一次次去柜台转款,后来是妈妈,后来是小姑,后来是堂姐和表姐,最后是最固执非要他继承自己衣钵的老爸。
然而佟耀却又想,如果不来野东,又怎么会碰上你呢?
唱完之后佟耀已经眼角鼻尖微红,他转过视线,目光不自觉流露出几丝迷恋,遥遥看着秦宁远。然而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明目张胆,于是低了下头,认命笑了开来——
原来,我已经这么喜欢你了啊。
台下大半的女性观众们,被他这个笑迷得又是一阵惊呼。
在嘈杂的掌声中,秦宁远终于回了魂。
然而他却有些烦躁地发现,佟耀演唱的过程中,自己的视线始终无法从台上的他身上挪开,自己脑海中依稀还浮现出了这个少年在千年古都的城墙下漫步的场景,甚至忽然很希望自己对西安稍微多了解一些。
然而事实上秦宁远是一个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过的人。
他永远在前行,也永远都在漂泊,就算曾经停留过,但终究还是选择离开了,于是又有一刹那由衷感到怅然。
也许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秦宁远自嘲的笑了笑。
17.再次昏了头
年会结束之后,秦宁远带着几个下属先行了一步。去等电梯的时候,他却听到几个路过的女性员工在商量着要去抽空去一趟西安,后面的赵秘书笑着说出了他的心声:“佟耀这次家乡推广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是啊,”长发文秘说,“以后咱们总部的姑娘怕都要有西安情结了。”
“是的啊,”短发文秘说,“以前怎么没发觉,西安话说出来这么温柔啊。”
“我也这样觉得,”长发文秘说,“还有历史很悠久啊!”
“要不咱们抽空去一趟?顺便看看秦兵马俑?从小在教科书上面看到大……”
秦宁远和赵秘书忍不住相视一笑,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上车坐稳司机刚要发动的时候,私人电话却响了起来。
秦宁远迟疑了一下,示意让车暂停:“喂?”
“老大,您,您竟然就这样抛弃了我!”佟耀委屈得很,气呼呼的质问。
“什么叫抛弃?”那样的口吻,让秦宁远哑然失笑,说,“你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要签名,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不听我不听!”佟耀口齿含糊像个耍赖的小孩儿,“您就是,抛、抛弃了我!您不要我了,您说,您为什么不要我!”
秦宁远愣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劲儿:“你是不是喝醉了?你在哪儿呢?”
“我,我没醉!您说,您为什么不要我!”
秦宁远一头黑线:“你人在哪儿呢?”
“你现在肯,肯要我了?”
秦宁远忍着打熊孩子屁股的冲动:“我要。”
“嘿嘿,那我,我不要你了。”
“……”
“后,后悔也没用,嘿嘿,嘿嘿……”
“你在嘿嘿一个试试?”
佟耀当即大咧着嘴巴,对着手机屏幕长长地“嘿嘿”了一声,把电话毫不犹豫地给挂了。
秦宁远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想打人,再拨过去就没人接了,秦宁远想起这小孩儿几次三番喝醉之后任人为所欲为的傻样儿,不由得火冒三丈,于是转身回去找人。
让酒店调监控帮忙翻了半天,顺着手机铃声终于在楼梯间把睡得像一头死猪的佟耀找到了,秦宁远狠狠拧了他的脸蛋儿,骂了声:“小混蛋。”
可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把人拽了起来,放到背上。
酒店大堂经理自然知道秦宁远的身份地位,看他这样对佟耀,不由心惊胆战,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公子啊?
车快上北厬大桥的时候,昏迷的佟耀一个鱼跃从秦宁远身上腾了起来,秦宁远时刻关注他,连忙让司机在桥边停车,开门抓着刚才问酒店要的呕吐袋大步就跟了下去。
佟耀被胃里那股子烧心的液体烫得犯下即将随地乱吐、破坏市容的罪孽,被秦宁远一把抓了回去,头摁在了抖开的袋子里头,顿时吐了个昏天黑地。
秦宁远把呕吐袋子给司机去丢,给醉鬼漱了口把人拉起来,自己坐上了主驾驶,好在他住的地方过桥转一个弯就到,很快就把人带回了自己家里,再往客房床上一扔就了事,也没费多少功夫。
闻着那通身的酒气,秦宁远又去了浴室,等洗完澡不放心从主卧出来想去看看人,却没在床上瞧见佟耀。转身去找,他才发觉客厅落地灯被拧了亮,这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卧跑了出来,正目光呆滞地跌坐在地毯上,大约是口渴,手里还握着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
秦宁远走过去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谁灌的你的酒?”
佟耀吐完之后清醒了五分,仰着脸委屈地说:“之前公关部的同事。”
“他们让你喝你就喝?”秦宁远神色不虞。
“那鸡尾酒入口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佟耀打了个酒嗝,酒后到底缺了根儿弦,眼睛一张就能叫人望到心底里去,嘴上更是无比直白道,“他们说一口气儿喝完五杯就,就放我走,我着急想追上您嘛……您又不等我就走了……”
秦宁远心被叮了一下,酸酸的,在他旁边坐下:“追我做什么?”
“新年礼物啊,我明天就走了。”
秦宁远轻笑:“还专门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
“您,当然有啦……”佟耀口齿含糊,目光单纯又执拗。
大约是此刻脑子不清楚,他于是毫不矫饰自己的感情,秦宁远反倒有些经受不住那份少年人的热切,略微尴尬地别开脸转移话题道:“是什么礼物啊?你带在身上了吗?”
佟耀酒醉之后面对秦宁远,整个一笑弥勒,眉眼弯弯地就往身上摸去,从裤兜里抽出一支细长盒子。
秦宁远接过之后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双银色的筷子,摆在黑天鹅绒布里面,粗细适中,很是精美。
他十分不解道:“你送我筷子做什么?”
“过年回老家就是‘吃’嘛,希望您能吃开心点啊,哈哈,”佟耀沾染酒意的眉目之间有一丝狡黠,这个礼物既不暧昧,又会让秦宁远每次吃饭记起自己,寓意还甚是与春节相符,简直不要太妙,他转而又撒娇献宝道,“这幅筷子是银做的,银针试毒升级版,这样以后就不用担心别人下毒啦,这个礼物不错吧?这个可是我亲手打出来的,您可不要嫌弃啊……”
银倒是不贵,秦宁远完全可以接受,只是……
他微微动容:“你亲手打的?”
“对啊,苗族小铺里打的,”佟耀软乎乎地凑过去,指着纹饰精细的筷子头说,“您,您看这些花纹,都是我一个一个一个一个敲上去的,您过年可一定要按时吃饭,千万不要犯了胃病啊,不然臣在千里之外也不能安睡啊陛下!”
这小子哪儿找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
秦宁远失笑,胸口有些软和道:“谢谢了。”他静了一静,“不过我过年不回老家,就在野东呆着。”
“啊?”佟耀茫然了一下,“可您把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啊,我和赵秘书把十天假期都给你排出来了啊?”
“假期就一定要回家乡?”
佟耀下意识扫视了一下左右,转过脸非常严肃又心疼抓着秦宁远的手道:“但是这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啊!“
秦宁远没有回答他的话,手背却触到了一片略显粗粝的质感,他视线微微下滑,冷不防看到到了佟耀裹在食指上的创可贴。秦宁远捉着他的手腕,皱眉问:“手怎么回事儿?!”
从创可贴没遮住的地方来判断,几乎大半根手指都是紫色淤血。
佟耀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忽然把手往回缩。
秦宁远却拽住了他不放,心思飞转复杂道:“是不是打筷子的时候弄的。”
佟耀想了一会儿,奈何酒后脑子转不大动,只能不甘不愿地承认了:“嗯。”
“你呀……”
“就,就手滑了一下,不疼的。”
秦宁远看了他几秒,百味杂陈道:“傻孩子。”
“我……我才不是孩子,”佟耀泄气地咕哝了一会儿,又忽然抓回刚才的话题,“不对,您,您还没回答我,您不会真的要留在这个房子里过年吧?”
“房子?”秦宁远冷不丁这个词刺了一下,他放下佟耀的手,也放下了对着这个半醉半醒的人的心防,惆怅道,“这确实不是家。”
“什么?”佟耀困惑。
“这是房子,不是家。”
他有房子,却是个没有家的人。
佟耀傻乎乎望着对面,将秦宁远重复这话时的神色收入眼底——虽然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但却有一股在这张向来坚毅的面庞上极其少见的怅惘浮现。
佟耀心被揪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握住刚才那只钳制住自己的秦宁远的手,然后整个人凑了过去,笨拙地抱住秦宁远的肩。
秦宁远没料到他半醉之后如此胆大妄为,愣在了原地。
对于那一刻占到便宜的佟耀而言,没有受到反抗就是纵容,于是他忽然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了秦宁远的颊边,皮肤紧贴在一起轻轻摩挲。
不是亲吻,不含**,然而如此温暖,几乎令人心醉,比那汹涌的**更难抗拒。
秦宁远明明体内没有酒精作祟,竟然再次昏了头,没有第一时间推开。窗外的亚热带冬天如此辜负它的名字,潮乎乎的季风拍打着海岛,棕榈树在夜色里摇摇又摆摆,好似一颗颗飘摇不定的心。
大约是酒量见长,喝得也不算烂醉,所以这次的贴面摩挲,是相识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佟耀酒醉之后仍旧有几分印象的亲密接触,然而那个印象太模糊了,风一吹仿佛就会消弭,以至于他次日醒来,推开门心虚地见着坐在桌边看财报的秦宁远的时候,几乎用尽了这辈子的演技和秦老大相处如常。然而等发现秦宁远始终那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佟耀又开始怀疑那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难不成……难不成又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18.下放
小佟特助被下放去了项目部。
过完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回来,这个消息病毒一般地飞快传遍了可建集团总部。然而几乎没有一个人觉得佟耀是被降职,大伙儿的一致反应是——他妈的这就开始攒资历了?!
其实就连秦宁远也觉得那些纷纷扰扰的传言不虚,毕竟看看自个儿干的事,可不就是几乎把总部最好吃的肉喂到了佟耀都嘴边儿吗?
可佟耀却并不开心。
佟耀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虽然跟了秦宁远一年,但他能力还没到那份儿上,之前秦宁远之所以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带在他身边历练,就想要多教给自己一点儿办事的手段,且之前他们推心置腹过,对于佟耀未来的短期规划并不是这样的,秦宁远也不是那种独断专行擅自毁约的人啊!
可偏偏自己熬过了年假,兴致勃勃从西安归来的那一天,就被通知调离了,前来知会他的人竟然还不是他的秦老大,而是赵秘书,由此也可见秦宁远并不想和他短兵相接的态度。
不过对于这个调令,佟耀不敢有丝毫意见,因为……秦宁远这个反应,是不是说那天那次越线的亲昵,是真实发生过的?!
假如是的话,叫前任的小佟特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时秦宁远明明没有见鬼似的推开他啊!那现在把自己匆匆调开他身边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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