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五十六、

高一夏天，迟欢看着隔壁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楼道窗边不断有人影晃过，那是后天高考，他们在最后一次收拾书本。看着他们，迟欢仿佛看到了两年后的自己。

转眼到了高二夏天，还是同样的高考前夕，迟欢看着预备上战场的高三生，再次心有戚戚焉。

自那日迟欢莫名其妙地闹了一通别扭之后，二人关系就一直保持在一种比较微妙的状态。

寻绎看前面的迟欢托脑袋望窗外，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打破了沉默：

“在想什么？”

迟欢放下有些酸麻的胳膊，很复杂地看了一眼寻绎，转头再次看向窗外，郁闷开口：

“你觉得时间过得快吗？”

寻绎很配合他的伤春悲秋，答道：“还好。”

迟欢侧身趴在窗台上，说：“我不想高考。”

寻绎便激励他：“还有一年，认真复习——”

“不想高考。”迟欢打断他，眼睛看向窗外夜色，轻声说着，“考完试就见不到你了。”

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来，掀起少年额上的碎发，还有清澈一双眼睛，染上了不谙世事的忧愁。

话是真的，心意也是真的。抛开一些其他层面的因素，迟欢真的害怕某一天寻绎消失在他的人生中。

许是夜晚的气氛使然，迟欢累积于心的不可言说的情意，仿佛再也抑制不住地要喷薄而出。

片刻后，寻绎凝视着迟欢，对他说：“还会见到的。”

迟欢转过头看他。

“还会再见的。”寻绎笑了，又重复了一遍。

迟欢心热了，却依然嘴硬道：“这话你都对多少人说过了？”

寻绎眼神里有点无可奈何：“你是第一个。”

迟欢的目光颤动起来，牵动嘴角勉强微笑：“好吧，信你一次。”

承诺轻描淡写，但总归是一句承诺。迟欢想起初中毕业季里相识的那个女孩子，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在了远方，留年少的心意挥散在风中，经年累月后都难以寻到它们存在的痕迹。于是迟欢即使知道寻绎只是为了附和他做出的安慰，也会觉得感动来的猝不及防，不可避免地心神触动。

还会再见的，你说了，我就信了。

五十七、

一直到后来，某天夜里，操场上。

迟欢熟门熟路地把手里的情书交给寻绎。

“寻绎。我初三同学爱上你了，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女同学。”

“帮我对她说，抱歉。”

“寻绎。我身边所有人都喜欢你。”

“……”

“你能不能也去，爱上什么人，让我身边的人也多看看我呢？”

迟欢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可他还是这么说了，说着说着心中的涟漪层层漾开，禁不住抓住寻绎垂落在身侧的微凉的手。

“寻绎，你……”

即使关系再好的朋友，这个动作也有些暧昧了。可迟欢今晚不知怎么了，像是不经意的醉了酒，语句颠来倒去难解心中意。又想不管不顾地将眼前人抱在怀里，管他今夕何夕。

迟欢这样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当他把头轻轻靠在寻绎肩上，睁着眼睛无焦距地看着操场夜色时，迟欢在想，即使只是这一瞬间，也足够了。

寻绎就这样站着让他抱了一会儿，随后，他分开怀里的人。

“迟欢，我不喜欢女生。”

“你的猜测是对的，日后不用再试了。”

五十八、

学校仁慈了一把，在八月底结束了一个暑假的补课，放了学生们三天自由。

迟欢听闻无悲无喜，他已经彻底丢了自己。

那晚夜凉如水，寻绎对他说……

认定的猜测成了真，起初的震惊过后，只剩下愧疚和尴尬余韵悠长。

不是寻绎的提醒迟欢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测试他的性向罢了。结果左试右试，反过头来把自己陷了进去。想那一番真心假意的试探他始终一清二楚，迟欢愈发感到无地自容。

迟欢还记得，那天忘了说一句“对不起”，寻绎已经走了。

五十九、

直到开学，迟欢都还没找回自己的魂魄。

高三，迟欢去了二班，寻绎还在一班，门口的名单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他的名字。

迟欢走进忽然陌生的教室，随意做了个位置，怅然若失。

应该结束了吗？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迟欢满心苦涩地想。

身边好多人都是生面孔，没了寻绎，整个环境都陌生了不少。

六十、

开学要有动员大会。校领导挑了个晚自习，把十几个班的理科学生叫去了办公楼会议室。可能是觉得操场喊话相隔太远，需要心贴心的距离才能把勤奋努力的思想灌输给高三的战士们一样。于是几百号学生搬着凳子，跋山涉水爬到五楼，人挤着人把偌大的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

迟欢在人满为患的厅堂艰难蠕动，寻到空隙就赶紧钻上前，左钻右钻，一回头发现，自己的班没了。

身边的陌生面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迟欢大囧。

这时胳膊忽然被拉住，迟欢往右一看，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来，是张彧。

“你怎么晃到这儿来了？”张彧兴奋地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