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说完也没等乔桐回复，躺在床上拱进被窝瞬间进入了梦乡。

二十四、

校园里的桃花开了，短暂的春天终于来了。

X大组织学生代表到对面学校交流学习。“对面学校”的学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在这种己方高考最高分在彼方刚过线的情况下，交流学习什么的两边都别扭。

而迟欢在创作间隙听闻这个消息心头一凛，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去找了乔桐这么多次，自己早就已经把对面友校的地形和环境摸得一清二楚。换做是他的话……该是第一次来吧，学校里遍地树林子没什么好看的，花苞也像蒙了尘，只有湖上在夜里会亮起灯光的古老的石桥还值得一览，但他一定不会呆到深夜就是了。

迟欢摇摇头，把自己越想越宏大的心思收住。寻绎从来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怎么会参加这种场合。

然而有时不得不相信的第六感。第二天中午下课宿舍四人结伴去食堂吃饭，远远就听见有女生议论对面X大来了位大帅哥。

迟欢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握紧了老三的手臂。

“嗷——”老三疼得鬼叫。

“饿死了饿死了，快走。”迟欢催命似的拽着他往前，嘴上催促着。

一顿午饭吃得坐立难安，食不知味。

迟欢捏着筷子，问另外三个：“吃完饭去哪？”

“回宿舍睡觉，你还想去哪？”

迟欢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这么依赖他的三个好兄弟，忙道：“那咱们四个一块儿回去。”

老大一脸蒙逼点了点头：“当然啊，不都是这样吗？”

可是等走出食堂，阳光照在脸上，迟欢又觉得不妥。宿舍距离食堂还有好长的一段路，中间还要经过学生活动中心，万一……这绝对不行！

“我有事先走了。”

迟欢匆匆说了一句，急慌慌地转身要走。

“嘿，你小子——”

迟欢回头又撂下一句：“下午帮我答到。”

天气热得人发慌，迟欢走在路上，摸出手机给乔桐打电话，被秒挂，很快对方的信息发过来：“在图书馆。”

迟欢做贼心虚，点开了聊天界面扯了个谎：“二十分钟后校门口见，我有大事禀告。”

转入平坦的大路，视野开阔起来。迟欢逆着人流，眼前是各色各样的面孔匆匆经过。他第一次，对这个没啥好感的学校产生了畏惧心理。

为什么会害怕呢？迟欢问自己。说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原因，只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要去哪呢？电脑也没带，全部身家就一部手机。不管了，总之先离开再说，大不了买些纸笔将就一下。理智和大道理又一起成了浮云，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路过实验楼门口，迟欢的心脏差点蹦出来，只见小红袖箍的学生会代表正带领着一队人陆续走出，远远看去意气风发，风光无限。

他怎么可以忘了去校门口还要经过实验楼呢？四下空旷无处躲藏，迟欢直接僵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嗯？没有那个人？

太好了！

迟欢双腿瞬间舒筋活血，心脏劫后余生地狂跳着，脚下匀速离开现场，长舒了一口气。

安全了安全了，迟欢欣慰地想着。

转入林荫道，迟欢最喜欢这条路，两边树木高大威猛，伞盖密集荫蔽着中间的道路，完美地遮挡住烈日。最主要的是此路连接着全校同学的向往——象征着自由的校门。

校门在那头，迟欢在这头。这头的迟欢停住了。

不远处树下的人正抬头看着树梢，一些阳光漏在他脸上。寻绎转过头，对上了迟欢的目光。

一时间迟欢一颗心重重地落了下来，又或许是刚刚平稳了的心跳来不及做出反应，连带着反射弧都已麻木。梦里千奇百怪的重逢场面终于轮到了现实。可若是在做梦，醒来就好了，但若是现实，又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一瞬间，迟欢微微低下头，眼中无限悲戚地笑了笑，向前走去。

迟欢曾经想过，他与寻绎，如若不曾熟识，自己那一番尴尬又无助的感情刨白之后，也只能是爱而不得，伤心被拒；如若不曾喜欢，那最好了，开心做朋友十年二十年，一切欢喜。

可是若不曾相识，又怎会产生不可言说的爱恋，既已相知，该如何控制自己不爱上你。这便又是一个两相矛盾的悖论了。

所以还是不曾相见的好，如果从未遇见就好了……

寻绎在看他，迟欢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一阵强烈的情绪顺着胸口向上哽在喉咙，迟欢愈发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下无处遁形，被看了个干净。你还认识现在的我吗？我没能迎难而上混出个样来，抓着曾经性格里的骄矜不放，却丧失了面对生活的热情与毅力，从前不如你，现在更不如你。

迟欢笑得礼貌：“回来了啊。”

“迟欢。”寻绎叫他。

迟欢恍若未察，继续往前走去。

“**花很好看。”身后的人说。

迟欢停下了脚步。

“还有别的什么吗？你喜欢的。”寻绎问。

迟欢不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不大的校园，晚饭后漫天紫红的云，食堂飞过的某只肥硕的鸟，竹林里的遍地竹叶，黑夜的乌云，洁白的月光，甚至坐在教室里时从开着的窗户吹进穿堂而过的风，迟欢都会拍拍寻绎说：“起风了起风了。”

这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甚至已经成为迟欢记忆中渐渐模糊的那部分。可是寻绎这么一说，他就全都想起来了，画面清晰地像在昨天。可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那个温柔包容的寻绎，却陌生而遥远，像是隔了几个世纪。

迟欢努力维持住平淡的表情，即使背对着他的眼眶已经泛酸湿润。

那些场景寻常又平淡，只是因为有你在身边，这世间的一切，才加了一层美的滤镜。

“没了。”他说。

“迟欢。”寻绎走过来，轻轻抓住了迟欢的手腕。

迟欢心脏都要颤抖起来，寻绎的声音没变，他却再也不敢把这样的语气称之为温柔。

“对不起。”寻绎说。

这时吹来了一阵风，连风声都像是在叹息。

眼睛里的温热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迟欢忽然就觉得长久以来一切一切的不甘与积怨，都能被这三个字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一样。汹涌而来的情绪间隙，迟欢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叹了一口气说，你在他面前丢的人已经够多了……

“你混蛋！”迟欢挥开胳膊，反身一拳打在寻绎脸上。

应该是下手重了，迟欢快步走向校门，眼角余光看见寻绎倒在了地上。眼睛里储的泪水夺眶而出，迟欢内心一半决绝，一半茫然，只有身体机械地向前走去，告诉自己别停下，也别回头。

“这么慢。”乔桐在校门已经等了一会儿，待看清了迟欢的面容，吓了一大跳，“迟欢欢，你——”

“走。”迟欢一把抓住了乔桐的手，声音哑得厉害，“小乔，我们走。”

“好。”乔桐没有追问，果断答应，反手握住迟欢掌心，恰好此时有一辆公交车停下，也没管几路通向哪里，拉着迟欢就走了上去。

落了座，两人交握的那只手还没松开。乔桐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怎么了？”

迟欢把头靠在窗玻璃上，闭上眼睛，表面镇静其实内心慌的一批，想了想又觉得好笑：“我把寻绎给揍了。”

乔桐：“……”

半晌，乔桐开口道：“寻绎对不起你。”

眼泪已经被迟欢擦干了，现在眼眶里只剩下疲惫。可是小乔一句话，经年的委屈似乎又要重新涌上来。为过往，为不堪的曾经，更为即便如此，在遇见寻绎时，自己心里仍不可抑制的浮现起来的喜悦。

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我什么都不如你，我自己都瞧不上现在的自己，可是你回来了啊，你回来就好了。

二十七、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迟欢喜欢黄昏，喜欢黑夜，却从未喜欢过清晨。传说喜欢黄昏的人，都是恋旧的人。”

“你喜欢他什么？如今他那些张扬的个性都快被消磨尽了，你还喜欢他吗？”

“回来吧，否则来不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