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三十二、

送走了张医生，迟欢面朝紧闭的房门，久久未转过身。

割腕？自杀？

张医生对迟欢的一切疑问都给予了肯定回答。

可是为什么？

寻绎不说，张医生不知道，迟欢猜不出来。

自己也没什么理由非要得知一个真相。

室外夜色里华灯璀璨，室内两人静默无言。终于迟欢开口：“我也该回去了。”

“时间太晚了，要不你——”

“不然该旷寝了。”迟欢身心俱疲。

寻绎没再强留他，便说：“好，我送你。”

“不必。”

“等我。”

不容对方拒绝，寻绎穿上外套，坚持随着迟欢走出了家门。

一路无言，直到两人并肩走出了小区大门，迟欢劝道：“还不回去，你打算送货上门吗？”说完主动停下脚步，低着头不去看他，“回去吧，早点休息。”

迟欢低下头，站在路灯光线的背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寻绎站在一步开外，沉默地看着眼前闹别扭的人，终于忍不住服了软：“真拿你没办法。”

迟欢依然垂着脑袋不去看他。

“边走边说好不好？”

“你愿意告诉我了？”

“不愿意。”

迟欢赌气说一句：“那你就别说。”

寻绎笑了笑，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顶，给迟欢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三十三、

那是在农历春节以后，冬末，寻绎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积云之上，穹顶以下，跨过航班平静无波地前行着。偶尔一阵气流通过，机身剧烈抖动了一阵。靠在座椅上小憩的寻绎，醒了。

醒后往窗外望，云层之上的阳光一片明亮。看看时间，快到了。

这次睡了很久，寻绎揉揉太阳穴，可能最近一段时间真的太累了。

邻座是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睡梦中脑袋歪到一边，靠在了寻绎的胳膊上。

又一阵气流颠簸，小男孩也醒了，揉着眼睛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对寻绎说声“sorry.”

寻绎友好表示“no matter.”

小男孩的眼睛是蓝色的，清澈的像贝加尔湖的湖水，生活在白人的世界里，寻绎见过无数美丽的浅色眼睛，可他心中的那片湖水，却始终都是青黛色的。

小男孩又昂着头睡了，身体渐渐滑向另一边。随后“砰”的一声，寻绎制止不及，男孩的脑袋磕到了皮质扶手上。

小家伙揉着脑袋一脸苦闷，郁闷地对寻绎表示今天的自己似乎不适合睡觉。

寻绎听后则安慰他没关系，很快就到中国了。

两人攀谈了几句。美国小孩普遍比国内外向且早熟，小男孩大方的说自己今年十三岁，还说寻绎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亚洲人。

寻绎礼貌地接受了赞美。小男孩忍不住困意又睡了，寻绎帮他把座椅靠背往后调，自己却再也无心入眠。

十三岁，寻绎回忆起了自己的十三岁。那时还在英国，在那片欧洲的土地上居住了十几年，每天在管家的教导下学习中文知识，对千万里外的故土并没有多少怀念的情感。

也就是那一年，在荷尔蒙的激发下，寻绎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向。英国对同性包容且普遍，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虽说自己从小到大跟家人几乎没有联系，他还是诚实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谁知大洋彼岸的父母勃然大怒，把寻绎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并强迫他承认错误及时改正。然而那时的寻绎虽小，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是非观，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遑论改正。

父母气急败坏，甚至开始认为是国外的风气和管家的疏于教导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和寻绎一起长大的是一位英籍华裔管家，管家学识渊博，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只身离开故土，来到欧洲生活了几十年。多年的相处，早就与寻绎产生了不是亲情却类似亲情的浓厚情感。

管家离开的那天，寻绎掉下了眼泪。他终于选择了向父母妥协。

再后来，十四岁，中学毕业前夕。某天久不相见父母亲自来到了英国，办好寻绎的退学手续，带走了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