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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陈春和回来的那天下了雨。

岛上的风很大，吹得树枝簌簌作响，雨也砸得人生疼。陈春和没有带伞，唯一庆幸的是卖花的小姑娘给玫瑰的包装盒是防水的，只可惜陈春和并不防水，他被暴雨淋得十分狼狈，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湿的。

因此他敲开周齐光的房门，湿淋淋地站在周齐光的门口时，周齐光的眼神十分惊讶。

这惊讶是转瞬即逝的，下一秒周齐光就抱住了他，陈春和僵着手要推开他，“我身上是湿的。”

周齐光仰头吻了吻他的鼻尖，仿佛嗅到了初夏雨水里的尘与土、花与树，随着陈春和身上的湿气一同缠绵在呼吸之间，陈春和带来的雨水微微浸透周齐光，从薄薄的衣服间的缝隙里渗透进来，令周齐光觉得冷。

可周齐光却没有松开这个拥抱。

两人在玄关漫长的拥抱安静而亲密，直到陈春和说道：“花。”

周齐光这才放开他，看着陈春和的左手和手腕上用极其别扭的姿势拿着的长方形礼盒——俗气至极的搭配，粉红色的纸盒和大红色的蝴蝶结，蝴蝶结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焉嗒嗒地贴在纸盒上。

周齐光接了过来，他打开礼盒，看见盒子里整齐扎在一起的玫瑰花束，花枝底部抱着保湿的厚海绵布。大约是旅途悠长的缘故，花朵有一点焉焉的，陈春和看见，不免有些懊恼：“时间久了一些，花好像不太好了。果然还是应该乘船之前再买。”

“有什么关系呢？”周齐光笑道，他取出花束，抱在手上，低头嗅了嗅，“很香。”

他拉起陈春和湿漉漉的掌心往屋里走，“你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你上次换下的衣服还在我这里，已经洗干净了。”

陈春和看着自己一路走进来从发间衣角落在地板上的水迹：“抱歉，你的房间……”

周齐光把陈春和推进浴室，把浴室门拉上，看着陈春和在磨砂玻璃门上模模糊糊的身影，“快洗吧。别着凉了。”

周齐光抱着花走到卧室，依稀还能听见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窗外未曾停歇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床头的花瓶是他叫罗小伊才找来的，他从抽屉里摸出剪刀，剪断了缠在海绵布上的细绳，解开海绵布放在把玫瑰花束小心翼翼地插进花瓶里，他从厨房里接了一杯水，倒进花瓶里。

把玫瑰花束放好，周齐光又重新拾起剪刀。

他拿起刚刚解下来的海绵海绵布，用剪刀慢慢挑开海绵布的边缘，海绵布里的水滴滴答答地渗进床边的地毯里，洇开一点点暗色的水渍，周齐光却毫不在意，他顺着厚厚的海绵布边缘撕开，慢里斯条地仿佛在捏气泡包装纸。

海绵布撕到中心的时候，一个只有被紧紧缠了几层、只有纽扣大小的半透明包装物露出来，看不清楚里面是很么东西，在它掉落到地上的时候，周齐光把它接到了手心。周齐光摊开手心，他仰头看着墙壁上因为雨天光线昏暗早早就打开的灯，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风雨声里他的声音模糊不清：“……罗小姐……麻烦你去一趟维修部帮我报修，501病房的灯……请尽快……”他一边打电话，一边伸手关掉灯，把手上的水渍擦干之后，他踩在矮凳上拧松了墙壁上的灯泡。

陈春和把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他把头发吹得半干才从浴室走出来，听见周齐光与人交谈的声音。

他走过去看见卧室里多了一个人。是个维修工，穿着暗绿色的工装，肩膀上跨着工具包，地上还有一个工具箱，他踩在矮梯上，对着墙壁上的灯泡似乎在研究些什么。天气缘故卧室十分昏暗，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手电，小小的光束笼着周齐光和他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