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苓（2 / 2）

“麻烦孙先生。”

这吴音侬语确实好听，孙长卿提着桶转身便走，到了河边一拍头——怎么没让伍子胥来提这水？

真是昏了头了。

孙长卿看着河水，一片发黄的柳树叶子顺流而下，打了个水旋，流走了。

苍鹰和浮游，都有各自的乐趣。所以呢？

孙长卿晃晃脑袋，所以，当哪个，都无所谓。

粥棚里，伍子胥把锅盖盖上，起了个话头：“清姑娘，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糕点。“

清苓笑弯了眼睛：“伍先生喜欢就好。是不是很合胃口？“

伍子胥一怔，看着她，微笑道：“是。这糕点，是特意给我做的吗？“

清容笑起来，眼里一弯水波盈盈：“是啊。我费了好大功夫呢。“

伍子胥饶有兴趣，继续道：“为何特意给我做呢？我们也没见过几面吧？“

清苓道：“因为你美。“

伍子胥：“……”

乱拳打死老师傅，伍子胥一时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人人都说楚人风流，但即便在楚国，也没鲜少有女子这般坦白直爽地当面对他说：“伍员，你美！”

不过同时，他也能肯定了，这位清姑娘对他，并没有小儿女的那份私情。倘若真有那份心，有的话反而不会这么说出来。

伍子胥真心实意地笑道：“清姑娘谬赞了。“

清苓笑了两声，看见孙长卿提着水回来，眨眨眼睛道：“哎，别告诉他，我怕他觉得自己没面子。“

伍子胥莞尔：“好。“

孙长卿送着清扬回城中医馆，回来后站在伍子胥身后，细细打量着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回了两遍后，伍子胥眯了眼睛，转过身大大方方地和他正视，孙长卿叹气道：”清姑娘对你有意吧？“

伍子胥忍住笑，奇道：“你怎么这么问？”

孙长卿：“你说她每天都让人送糕点的，不是我就是你啊，但不是我，她和我说话时，没那个眼神。”

伍子胥：“什么眼神？“

孙长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他转过身，然后微微回头一顾，满脸娇羞，含情脉脉。瞧见伍子胥再看他，又垂下头，再用眼角轻轻一瞥，欲语还休。

伍子胥：“……”

孙长卿自己也吃不消，抖了抖身子：“咳咳，说正经的。”他随口道：“你不是跟清姑娘不熟吗？“

伍子胥肩头抖动：“你先让我笑一会儿。“

孙长卿：“……“

过了一会儿，伍子胥平静下来：“真不熟，也就见过两三面。而且她也不是对我有意。“

孙长卿觉得这话似乎只说了一半：“说完啊。吞吞吐吐有什么趣？“

伍子胥深吸一口气，还是道：“她不是对我有意，她是觉得我美。“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伍子胥无奈地看着他：“有那么好笑吗……咦，你怎么来了？”

孙长卿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回头，见那个少年正吃惊地看着他。孙长卿迅速端正自己的脸，和颜悦色：“你怎么过来了？”

少年举起手，示意他手上的荷叶包。

一个墨绿的荷叶包，边缘破损的地方稍微发黑，背面上有浅绿色的叶脉。少年打开它，墨绿的荷叶里，包了五六个嫩黄色的莲蓬。

孙长卿移开眼光，他每次看见这排满了密麻小洞的莲蓬，都恨不得在身上抓几下。

孙长卿笑道：“心意我领了，你自己拿回去吧。”

少年摇头，倔强道：“不要，你拿着吧。”

孙长卿：“行，我拿回去煮着喝。先把它包起来。”

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争执。

孙长卿收了起来，又道：“季子在安排你们这些人了，你以后打算做个什么营生？”

少年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道：“我去打铁。”

伍子胥皱皱眉，盯着他意味深长道：“季子很好，对不对？“

少年目光一缩，沉默了下：“嗯。”

孙长卿看了伍子胥一眼，随即抽刀，少年一脸惊惶，转身就往帐外逃，刚动了动脚步，只觉一只大手如钳子一般抓在肩上，动弹不得。

伍子胥捏着肩膀，孙长卿拿着刀鞘重重敲他的头，怒道：“ 说实话！”

少年踢打着挣扎：“放开我！”

孙长卿心中一团火气：“老实点！”

“你们也给我老实点！”

两人抬起头，正看见季子大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