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长卿。”伍子胥拿着干布给季子包扎，截口道，“不急着申他，勿要让季子动气。”

“不，让他问清楚。”

季札气若游丝，目光牢牢落在小槐身上，既悲又怒，坚持道：“你……你……给我说清楚。”

小槐回瞪过来，双目赤红：“什么仇恨？！我父母都怨死于你手上，你还要问我有什么仇恨？”

小槐身子颤抖：“三年前酿酒的那一家，你忘了吗！季札，你该被天雷活活劈死啊！”

酿酒的那一家？犹如晴天霹雳，惊雷炸响，季札神情恍惚，瘫倒在地。

三年前，延陵有一场案子闹得满城风雨。

起因是有人来禀报，说有户人家私自贩酒，且规模颇大。季札听闻大怒，便派兵去逮捕犯人、没收了所有酒具，并依照早先的法令，将带头之人仗五十、黜面，其余人等仗三十。

一切都是依法行事。但两个月之后，啧馆的官吏来报，说民众议论纷纷，认为这处置不妥。季札这才知晓，此事竟还另有隐情。

原来，那户人家的妇人患了重病，急需钱财买药。男人走投无路之下，想到家里的果酒酿地甚好，无奈之下，这才铤而走险，赚钱筹集药费。却没想到有人眼红，偷偷上报了季子。因此民众普遍认为，季札判地不公。还有人趁机吵闹：许多封地都不禁贩酒，季札又为何要禁？

季札如坐针毡，令再查。

这一查又有猫腻。

查那妇人所患病症，所需药费，再查那男人卖出去的酒水所得，应是贩酒一旬就足够所用花费了，但季札查抄时，分明已贩酒半月——这就够了，证明那男人没那么无辜。

季札松了一大口气，他没有冤枉好人，罚地问心无愧。

于是，季札晓谕民众，细细告知详情。言再有挑拨民众者，有罪不赦。

他素有威望，此事证据都在，风向便变了。

三个月后，季札在一间茶馆中闲坐，偶然听到有人议论，有人道，“那妇人也是有情有义了。”有人道，“贪心不足，他们罪有应得。”闹哄哄说了许多，季札这才知道，那夫妻两个，竟然自杀了！

怎会如此？

于是再令详查，这次事情终于完全浮出水面。

那妇人本就体虚，患病又伤了根本，须得拿些补品补养。

夫妻两个感情甚好，男人抱着侥幸，便想多卖几天酒。

男人自己落个黜面，本就无颜见人，季札的晓谕告示，无意中更把他推到风口浪尖，邻里之间碰到时多有冷眼冷语，他堂堂男儿，实在不堪这等软刀子侮辱，于是在某一夜自杀。

之后，妇人看着男人的尸体，深感自己拖累了夫君。一时悲痛难拗，也随之自杀。

夫妻俩还有个孩子，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无端端送了两条人命，毁了一个家，季札寝食难安，若是他处罚时多慎重一点，结果会不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