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1 / 2)
木墙上挂着一个面具,獠牙烂脸,不成人形,观之可怖。正是阿丹那日被打落的面具。
她当时跟吉昌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
现在吉昌死了,那阿丹她会怎么样呢。
吉昌应该也算是阿丹的师父吧,她会的东西,蛊术还有刀法,也都是她的师父教的,就像自己和自己的师父一样。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吉昌和她是血亲。她是有父亲的呢,自己已经记不得父母是谁了。
阿丹好像每次出现都跟他有关,不是他们一同来,就是阿丹帮他做什么事。
她应该也是像自己一样在师父身边长大的吧。虽然之前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好像在吵架,看起来关系不好。
她跟自己差不多大,要说她的血统,那也是人多一点妖少一点。
说起来她跟自己差不了多少,但是她的情况却跟自己那么不同。
她的师父很吓人,做的事都不好,名声也不好,脾气还很坏的样子。所以她跟着他做的那些事也不好。
看他们那么来去自如,如果他们不做这些害人的事,师徒两个这样一起伴着到处走该多好啊。
自己以前是很少有机会下山的,偶尔出去也都是有各种事要忙。
师父也总是很忙,自己读经有读不懂的地方想请教时,也经常只能匆匆忙忙指点自己几句。
玄清师叔虽然不忙,但她是有空也懒怠动弹。
元真又忽然开始想,若是自己和她一样有了吉昌那样的师父,或者她有了像玄静师父那么好的师父,那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都变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是现在吉昌死了,她该怎么办呢。
如果自己的师父死了,自己肯定会不知如何是好。
会非常非常难受,会不知道该做什么,会没人教导自己。再没人那样跟自己讲说那些经文,师父答应教给自己的剑诀,自己也不可能学到了。
那么她呢,她现在知道吉昌死了吗,她知道之后又该如何是好呢,她以后该怎么生活呢。
又是夜幕降临,元真独自站在客栈门外。
若无意外,明日清晨就能和师父一起离开这里,回观中去了。
很想念在观中平静的生活。上次回去,没能好好住下就又离开,又意外经历了这么多事。
终于能回去了,本来应该很开心才是,却不知心里为何空落落的。
恍惚间,元真又感觉到了那晚追逐蜘蛛时的奇怪感受。
一种说不清是预感还是什么感受的模糊感觉。
好像有谁在叫自己,但自己却找不到那呼唤声在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却说不清要做什么。
是谁呢,好像在呼唤自己,想要自己过去,但她又有些害怕,怕自己找到她。
元真小心的屏息,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并没有躲藏,也没有逃开,静静保持不动的姿态隐藏在阴影里。
元真终于又见到了她。
她正蹲在楼背一座不起眼的吊脚楼的木梯上,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握着刀柄。
她戴着面具,跟她之前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她的那张面具还在屋中挂着,那她现在戴的,是她师父的面具吗?
元真心里忽的一疼。
凉薄的月光下两人对望了许久,谁都没有动作,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呢,应该怎样对她呢?
应该把她当做一位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还是一个可怜的孤儿,一个自己有义务劝导她向善的妖怪,或者一个救过自己的恩人,还是仅仅像对一个普通的同龄人那样……
元真犹豫了许多,开口却只有最简单的一句。
“你来了。”
藏在阴影下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出声,没有任何动作。
微弱的月光下,能看到她的右手还是紧紧握着刀柄。
“你,怎么样了。你的伤好了吗。”
她还是没有回应。
又是这样相对了一会,山中夜风寒冷。
看她这次没有披着黑袍,双臂□□着,只带着臂钏镯子,元真不禁担心她会不会有些冷。
不由得伸开手,想上前离她近些,为她挡住寒风。
才刚刚挪动了一点身形,阿丹就飞快的将刀横在身前,那是拒绝防备敌对的姿势。
元真停下来,低下头小声问了一句:“你,知道了吗……”
阿丹长刀尖端不可察觉的一颤。
元真感受到了她没能藏住的那一点情绪变化。
“那……你,也不要难过啊。我上次跟你说过的,生死轮回是平常。虽然各有因缘际会,有早些,有晚些,但到底,逝者不可追,往事无须记。”
元真拼命的搜寻着那些安慰失去亲人的生者的话,想要全部说给她听。
“逝者已矣,还活着的人,就先为自己考虑。放下挂念,继续自己该做的事。不能再帮扶死者,那就至少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样,也能让逝去的亲友心安,也不辜负他们生前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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