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2 / 2)
阿丹持刀而踞,鬼面长刀,看起来还是那么充满杀意。
展示爪牙的这副样子本是要让人害怕的,但元真却像看到幼兽垂死挣扎时挥舞的双爪一样,感到酸楚。不由想要上前离她近些,保护她,为她疗伤。
元真慢慢向她走去,她也缓缓将身前长刃的刀尖指向元真。
“以后……会好的……”元真这样说着,张开双臂,像迎接朋友那样走过去。
终于到了她的面前,这次元真的视线没有避开那张鬼面,而是平静的注视着面具后的那双眼睛。
“以后你可以……”
刀尖点在了元真脖子上,元真喉间一点微凉,却并没有感到疼痛。
阿丹的手紧紧地,死力地攥着刀柄,像要捏断手指一样折磨着自己的手。却没有用一点力刺下去,或者挥刀砍下去。
而元真只是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没有躲开,也没有推开元真,让她轻轻的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元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又轻柔抚上了那张面具,看着那初次见面时吓到了自己的鬼面纹样,这次,心中再没有恐惧和惊慌。
元真双手捧住那鬼面,缓缓摘下了她的面具。
面具下那张令人难以忘怀的面孔上,双眼不再闪着逼人的光彩。低垂的眼睫挂满了水珠,两颊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元真心中最后一丝迟疑也被融化了,终于用力搂住了她的肩背和脖颈,将头靠在对方的颈窝里。
这次是紧紧的抱住了她。
阿丹紧攥刀柄的手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垂下来,落在元真的肩上。
淡薄的月色外,这个黑暗的角落里,两个孩子就这样拥抱着对方。
阿丹的手感觉到了元真身上的体温,那温热让她留恋而害怕,想要赶紧离开,又不舍得放开。
有足音来近。
胸口被一双冰凉的手猛地一推,元真被推开,险些摔倒。
阿丹敏捷的像蛇一样溜走。
刚才还在怀中的人忽然消失了,只在面前木阶上留下一张面具。
“她可不太好相处吧。”青萝女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出现。
元真连忙转头,青萝女正盈盈笑着看着她。
元真慌乱的回应:“前辈?我,呃,她……”
青萝女捡起地上另一张面具道:“我知道,她想杀我,她想报仇。她主人死了,被驯了那么久,突然没人指使她了,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她只能想想看能不能报仇了。”
她又笑着看了元真一眼,“没想到却被你绊了一下。”
元真知道她肯定早就察觉到有人来了,只是刚才才现身,不知道山鬼感知山中的事具体能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听到刚才的对话。
元真低着头眼神躲闪的问:“那她,她去哪了?”
“她还能去哪,不过是还跟以往一样,只会顺着她师父的意思。”
“她,师父?”
“吉昌要把那林中的大妖都炼成他的蛊食,甘露不想杀他,又非要救那些妖,死了,所以我杀了吉昌。
“她知道现在杀不了我,想必还是只能按吉昌的路子来,制了蛊练了功再来找我。”
青萝女轻抛了几下手里厚重的面具,然后不屑的扔到角落里,转身离开。
“哼,我倒还懒得拦她,让她准备好了再来找我。且看看那吉昌的邪功成了能有多少斤两。”
留下元真一人立在原地。
那个水妖,死了?当初那么多人围杀她都反而被她所杀,这样厉害的妖怎么会这样突然死去。
她说,是为了救骨林里的妖?对了,之前紫晨元君也曾经说过,她是妖怪们的神,她是要保护妖怪们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她才杀了阿丹的师父……
她说阿丹还要去骨林吗,她要像吉昌那样把石骨塔的妖怪都炼成蛊食,然后再来杀青萝女报仇吗,她之前还差点被青萝女杀掉。
元真猛地转身看向骨林的方向。
她和她师父一直以妖的身份活着,妖类就是她的同族,他们这岂不是要杀自己的同族,如同人类杀人。
不能让她继续和她的师父一样了。元真忽然下定决心,往骨林奔去。
虽然天上江中星月璀璨,深夜时到底还是十分昏暗。
玄静默默注视着徒儿跑远,背上了青羊剑。
“你徒弟要走,你不送送?这里妖怪可不少,你不怕她被吃了?”
屋外传来了青萝女的声音,只闻声音不见身影,不知她在外面的何处。
玄静庄重道:“多谢施主的救助。”
“嗯?这就不必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救你不是为了下次吃活的呢。”
“那便下次再见吧。没想到竟能遇见斫琴圣手,又有幸听得施主亲自弹奏数曲,是我幸事。”
“可别乱说,我只是个山精野怪,斫琴圣手又怎么会是个妖呢。你又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谁,是个什么样子,怎么知道是我。说不定只是恰好名号一样。”
“名号身份是耶非耶又有何要紧。不管施主是何身份,既肯施救,都是施主之善德,我之造化。”
“真人,还是别客气了,再晚些,说不定你那爱徒都被做成尸蛊了。”
青萝女仍不现身,玄静便对着面前空地一拜,“谢过施主,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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