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纹（1 / 1）

转眼便过了中秋，天气日渐转凉。月明星稀夜风疏朗，许渔摇了半天的船桨，虽然晚风阵阵但还是出了一头汗，便用袖子粗糙的抹了把脸上的汗。

六郎照旧歪在船舷上饮酒，手持酒盅含着笑瞥着他的动作，许渔只觉得自己刚抹过汗的手心瞬间又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忙转身装做去看撒下去的网。

说来这几天也是奇怪，不知因何缘故，捕到的鱼较之以前少了不少，今日起网之后更是只捕到了几只小鱼，许渔拨着网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把小鱼都放回了河里。

许渔把网收上船有些泄气的坐在船头上，近日的气运不知为何如此不济，难道是近几日河中神灵都不在？

许渔看了一眼船舷旁的六郎，有些发愁。再这样下去，他怕连每天二钱一两的酒都买不起了，到时候该如何再与六郎一起饮酒。

六郎见许渔把网收上来后便看着河面发呆，稍微一想便知道怕是近几日收获不利。六郎把手中的酒一口饮尽，有些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许渔见他这样状态，生怕他喝了酒脚下不稳再摔着，便赶忙伸出手搀住了他的胳膊。

谁知六郎顺势就搂住了许渔的肩头，许渔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都扑在了他的脖颈上，让他不由的一僵。

六郎只当他还在为鱼烦扰，便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他似的道:“许兄莫泄气，我这就去下游为你把鱼赶过来。”

许渔不自觉的用手摸着六郎气息抚过的地方。秋夜的水不刺骨却也不温和，更别提下游离他们捕鱼的地方又不近，哪门子的去下游赶鱼。许渔听见这话只觉得六郎今日怎的醉的如此快，他知道喝醉的人是听不进去旁人的话的，便拉开六郎勾着他的手，想哄着让他先坐下。

让许渔措手不及的是，他刚放下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六郎就冲他一笑，一展衣袖跳入了水中。许渔只见一串入水时的水泡升腾，再一看六郎已经像一尾青色的鱼似的没了踪影。

不知为何许渔心忽然如雷般砰砰做响，震的他耳朵都在嗡嗡的叫。他用手紧紧地抓住胸口，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恐惧萦绕着他，他感到一种熟悉的窒息感，那个在无数个黑夜将他惊醒的噩梦似乎在这一刻与现实重合。

许渔尽力的张了张嘴想将六郎唤回来，但张口时喉头却紧的一声也发不出来，胸口跳的像是有一尾鱼在翻江倒海，直让他生出满身冷汗。许渔趴在船舷上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水面上只想再寻到点六郎的痕迹，却什么也没有寻到。

许渔不知六郎水性如何，但就算水性再好在夜里游到下游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六郎在下水前还饮了酒。

许渔虽然从小就跟着父亲打渔，却不熟水性，父亲曾说起是因为儿时自己不小心溺过水，之后便不敢让他下水。

也许因为这个缘故，许渔对下水有一种天然恐惧。可现下这情况许渔实在担心极了，一时间也顾不得想自己不会水，下水后是他救六郎还是六郎救他，翻身就要下船跃入水中去寻六郎。

幸得许渔这心思刚一出，水面就翻涌了起来，水纹阵阵散开，一道青色的身影在水中划过一道碧色的弧线，闪了下就来到了船边。

六郎的发髻平时便不爱好好束，此时在水中全都散开了，像是浸了水的丝缎一样闪着银光。他像是一尾鱼似的从水中露出了一个头，眼中被水波倒映的看上去湿漉漉的，一只手撑在船舷上，另一只手向许渔笑着挥道:“鱼群来了，快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