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1 / 1）

许渔站在船头要下水的动作止住了。六郎从神色上看似是游刃有余，可身上却全湿了，脸上的水珠从睫毛上往下坠滑到锁骨，一脸的水色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苍白的没有生机。

许渔一见六郎哪里还顾得上撒网，只赶忙抖着手把六郎拉上了船，脱下外衫把他给包了个严实。

六郎被外衫兜头包住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差不多是被许渔强行拖上了船，自己这个下水的还没怎么样，许渔却是浑身都在轻微的发抖，不知是脱下外衫冻得还是刚刚被吓的。

六郎见许渔有些放空的坐在自己身边不知神游到了哪里，便将网拿起想着帮他撒下网。

许渔一见他想动以为他又要下去便急道:“你又要如何？”六郎从没听过许渔用如此急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一时不由拿着网愣道:“我只是想帮你撒网。”

许渔默了默似乎回过神来，脸色好了些。他本就站在六郎身后，闻言便直接用两只胳膊环住六郎，和六郎一起把网抛了下去。

“你没事吧，刚刚吓到你了吗？我是怕你再出什么事，一时有些着急对不住了。”许渔有些内疚，嗓音听上去很低沉，伴着夜风颤颤的飘荡在六郎头顶，六郎被许渔圈住有点无处可逃。

许渔的声音继续在头顶响起:“我曾做过一个梦，我梦到一个人被河水淹没，我尽力想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沉入水中，却什么也做不了。”许渔顿了顿像是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我不止一次做过这个噩梦，我刚刚太怕了，竟觉得那一刻和梦中太相像，我怕像梦中一样，怕再也见到到你。”

六郎闻言表情似乎一僵但马上就又神色入常道:“别怕那只是梦，我就在这里。”

许渔在六郎身后看不到许渔，便想把头转向许渔方向。转身时背一不小心便靠到了许渔的胸膛上，隐约能感觉到许渔怦怦的心跳，六郎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觉得自己那颗许久不曾跳动的心似乎也跟着许渔的心跳狂跳了起来。

他其实刚刚确实是有些醉了，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本是想让许渔不为这些事情烦忧，一时兴起跳入水中赶鱼，却根本没有细想许渔会做何反应，会不会想起……那件事情。

从水中上来六郎已经清醒了不少，心中一时还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忐忑，他拉了拉许渔给他披上的衣服抬头冲许渔打趣似的笑道:“没事，我水性好，你天天请我喝酒，我也该为你做些什么。”

六郎赶来的有数十尾尺把长的鱼，许渔收着网心里却不像平时一样欣喜，反而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吊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六郎一时有些安静，他的头发衣服还有些湿意，正认真的盯着许渔收网的动作。

夜风吹的六郎衣角有些飘起，似乎下一秒就会乘风而起消失不见。

许渔觉得心头的恐惧又强烈了起来，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害怕六郎会消失在这阵阵晚风中。

身体总是比脑子快，还不等许渔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抓住六郎的手。那双手莹白如玉，却冰凉的如同冰雪化成，没有一丝温度。

许渔只觉得这双手冰的他心都有些凉，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天天能来陪我喝杯酒就行，我……”

许渔像是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样，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道:“罢了。”

从许渔握住六郎的手的那一刻，六郎就静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许渔，眼神却在游离与专注中间，听到许渔的话，眼中不明显的闪动着光亮，他微微偏头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