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劫之十二（1 / 2）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这儿的可是最正宗的山货，在别的地方可买不着。”九怀绾着青丝, 发尾简单地拿了根缎带一扎，蹲在她自己的小货摊前头大声吆喝。

栖霞镇的早集热闹，赶集的人都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就提着菜篮子出了门。这去的越早，东西越好, 不用捡别人挑剩下的。

老头老太挑着担子，上头摆着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蔬菜, 叶子上还挂着晨露, 青翠欲滴。还卖家禽的小贩麻利地从拖车上卸下笼子, 里头挤满了刚孵出来的小鸡仔和小鸭子。他围了块地，把它们放到围栏内, 任由着它们横冲直撞地乱跑，吱嘎直叫。还有卖竹编箩筐凳子之类的, 是个不爱闲的主, 还没等买卖上门, 自己就拿着竹片当场编了起来, 不一会功夫就编了个簸箕出来。

“九九姑娘，今天又来卖点什么, 好些天没见你出来摆摊了。我家老人最近总喊精力不济，又入了冬, 总觉得要买点什么东西给他补补身子。”穿着粗麻布衣的大娘停在了九怀的小摊前, 问道。

“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 帮着做了场法事，并不在家中。大娘，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里刚巧有根刚挖出来的老山参，都有你手臂那般粗，这山参又温和，拿来补身最好不过了。”九怀笑嘻嘻地说道，拿出了一根山参上面缠着红线。

“山参狡猾，不拿着红绳系住，你一个不留神就长腿跑了。你拿回家了也得小心看着，不然就是财货两失了。”

“这山参一看就好，可价钱也老高了，给我捡根普通的就成。”大娘看了一眼手里攥着的荷包，又看看那棵品相完好的老参，不免心动地说道。

“大娘哪里的话，拿去给老人补身子用的，都是为了孝义二字。我初来栖霞，也受过您照拂，上回有几个二流子来找茬，大娘您不是还叫着姐一帮老妹来给我撑腰么。现在还跟您收钱，我都不好意思，按着市价给就行了。”九怀说道。

“姑娘还说呢，都不用我们出手，姑娘自己就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哪敢再来找你麻烦。”大娘捂着嘴乐道。

九怀老给山里的有毛的没毛的看病，毛球们知道感恩，每天都能收到它们爱的上贡。

这日子久了，九怀收礼收得手酸，全堆在杂房里暂存。

但还是经不起它们这般流水地送，隔上些日子不去处理，怕是连从杂房到正厅都没个落脚的地方了，全给塞满了。

这个时候，她就会拖着一车的东西去山脚下的集市摆摊叫卖，好补贴补贴家用，不然东西囤在家中也是浪费。

按九怀的话来说，虽然我们也很有钱，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这金山银山也有空的那一天，还是得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当然，她可不是纯粹为了钱财，毕竟当了帝君的喜服换来的钱，就算使劲花也花不完，也就是图个乐子。

九怀喜欢和凡人打交道。每个人都有鲜明的性格，泼辣的，温柔的，捣蛋的，人生百态无常，这个幽都和天上都比凡间佛系的多，没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淡如水。而狐狸喜欢热闹。

九怀定价不高，品相又好，出摊频率虽然不高，但回回都卖个精光，连个草药渣渣都不剩下，也聚集了一波回头客。

每个地方都有不学无术的街头小混混，整日无所事事，就晓得在街上晃悠，看见九怀摊子前生意好，围满了人，不免动了歪心思。

他们来了九怀的摊子前寻晦气，叫嚣道，要想在这栖霞镇平平安安地摆摊，那就识相点拿钱消灾。

“这辈子，论打架我还没怕过谁。”九怀放了狠话，望着满地打滚的小混混冷冷地说道。“不怕死尽管上来试试，我非得教你们重新做人。

栖霞镇的小混混也是些头铁的家伙，就算被打成了猪头，在九怀手下吃了败仗，没有躲着走，反而越战越勇，时常来她摊前晃荡，非要被九怀捶上一顿才肯消停。

今天生意不错，九怀来得早又占了个好摊位，整条街上也就属她那摊位前头最多。不过都是些散客，她又心大，随手就卖出去了，就算成交了也没多少银两。可是她还是财迷地数了好几遍钱，才心满意足的揣进怀里，收了摊之后去镇上的书斋逛逛。

“阿九姑娘又来了，又来替你家夫君看砚台啊。前几天到了一批尖货，是镇上的官老爷点名要的，我专门给你留开了一个，就等着你过来呢。”书斋的李掌柜笑眯眯地跟九怀说。

“谢谢掌柜的，那我就要那个。那个是不是这里最好的砚台，差一点的我都不要。”九怀盯着李掌柜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漂亮的雕花木盒。

“自然了，我何时诓骗过阿九姑娘，就是你一直看中的那一方，只是之前你过来的时候，这砚台被人订走了，这方是我特地叫人去进来的。对了，你之前带过来的诗稿我也拜读了，写的风流飘逸，称上诗仙不为过。姑娘的夫君如此爱念书，想过科举没有，总觉得以你夫君之才，屈居于这个小小的栖霞镇上，也是可惜了，若是入仕定有一番大作为。”李掌柜顺嘴提了一句。

“当然，帝君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人物，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九怀一听到帝君的名字，就不自觉地骄傲地扬起了脑袋，随即又丧了气。“掌柜的，你觉得帝君呆在这儿是憋屈了？这小小的镇子就我们两个人呆着不好么？我会好好待他的。”

“男儿应该志在四方，虽然成家立业，这家字摆在前头，但业是男儿的立身之本。栖霞镇还是小了点，就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要去昊天国的都城看看，那里可比这儿繁华不知道多少。他那样的人物应该是翱游九天的金龙，不应该在这里。”李掌柜挺喜欢九怀的，一看到她就想起了远嫁的女儿，不自觉地带入了父亲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道。

“谢谢掌柜的提点。”九怀心事重重地说道。

她小心翼翼地把砚台揣进怀里，生怕一个不小心给碰碎了，毕竟她做事总是毛手毛脚不着调。

“我也是无心一提，姑娘不必介怀，只是当你是我女儿越看越欢喜，才多说了一点，别嫌老头子啰嗦。”李掌柜念叨道。

“快入冬了，你好歹也给自己添置点冬衣、瞧你身上穿的终究单薄了点。你总是去裁缝铺里头做衣裳，就只记得给你夫君做了新衣，也不知道给自己做一件，钱可别全给你夫君花了。”

“掌柜的是真心为我好，才说了此番话，我自然听得出。”九怀看着李掌柜，就想起来狐狸洞里的离长老，老头年纪一大把也喜欢唠叨。

“我新衣服够，只是时常帮着山里的毛球们看病，脏兮兮的爪子搭在我身上，总是弄脏，就常穿这么一件，洗洗也方便，不然弄脏一件洗一件，那盆子里的衣服都要堆起来了。我本来就手笨，不太会浆洗。”

“傻姑娘还说呢，成婚这么久这家务还做的一团糟，谁不知道你们家的洗洗刷刷都是你们家夫君来，亏得他宠着你。这么说也是了，我也年纪一大把了，也没见到这般宠媳妇的，你是该对你夫君好点，多给他买点东西哄哄。”李掌柜抚掌大笑。

“掌柜的，我得走了，帝君还在家里等我呢。今天收摊比平日里晚，我怕他等急了。”九怀大咧咧地说道，兴冲冲地拉着车就往家里赶。

“路上慢些，别心急，你家美人夫君就在家里等着你呢，又不会跑。”李掌柜打趣道。

“帝君，我回来了，今天生意又不错，全给卖完了。路过书斋的时候又顺手给你带了一方砚台。书斋的李掌柜说这个可是好货色，官老爷都抢着要。我也不识货，只是前些天和你一起去镇上，你好像多看了那砚台一眼。”九怀献宝似的捧着那砚台，递给帝君，一脸期待地望着帝君的黑瞳，眼神中满是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