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劫之十一（1 / 2）

最近九怀接了个棘手的生意, 就是冲着九怀的名头来的。自从旱魃一战，九怀在这里也是排的上号的法师, 名声都要传到隔壁隔壁隔壁的山头去了。

只是听说这妖凶得很，好多道士进去收妖、还没呆上半柱香的功夫就吓的屁滚尿流，连酬金都不要了，夹着自己的包袱就匆匆走了，实在不好对付。

“我能拒绝么？我这边还一摊子事呢, 昨天山里群猴争猴王，集体斗殴, 伤的不少猴, 全拉我这里了。你看我这院子都是挂彩的猴子等着上药呢。”九怀坐在小竹椅上给猴子们包扎着伤口, 帝君站在身后给她递着自己研磨的药膏。

好歹也干了这么久兽医，九怀的包扎技术越来越高超了, 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示意下一只小猴上来。

她恨铁不成钢地拧着小猴的耳朵, 说：“都学会打群架了, 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做狐狸的时候可比你们乖的很, 从来不给小仙娥们惹麻烦。”

“大师，我也是多方打听, 爬了好几个山头才过来特意请大师出山的。都说大师通灵，还以一人之力灭了旱魃, 我这灵泉镇原本是个商贸往来的重镇, 可是出了这档子妖孽之事, 大家终日忧心仲仲，紧锁大门，一时之间街上空空荡荡，之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景象彻底没有了，南来北往的商队一听我们镇的名字就改道。”灵泉镇派了商会的会长，特地来寻九怀帮忙除妖。

“这事也只能大师您能救我们呢，不然我们整个镇子的百姓也就都活不下去了，就算不是为了生意，这镇子出了个妖怪，百姓们也是彻夜难眠，都说那座老宅子里一到夜半，就有鬼哭狼嚎，吓人的紧。几个刚出生的婴孩都因为这怪叫都吓破了魂，发着高烧说胡话呢。”会长焦急地请求道。

“你待我收拾完这里，就随你走一趟。原是我不知道，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可现在让我知道了这事，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安分的，都得好好教训一顿。”九怀最后还松了口。“帝君，你说呢？”

“你定就好。”帝君温润地说道。

“大师您愿意去就好，酬金方面您不必担心。只要你说的出价，我们就算去卖了这浑身的家当也一定凑齐了。只求您能将那妖精收了去，还我们镇上太平。”

“我倒是不是冲着钱去，毕竟我有的是钱。”九怀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随着那商会会长上了马车。

会长：“……”

这灵泉镇是昊天国的一大重镇，虽然远在山区，可是却处于交通要塞上，商队往来都要经过，原来也是繁华至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不比那都城差。

这灵泉镇又有一个大户人家，姓齐，世世代代都是开武行的，帮人押镖运货，攒了不少家当。虽然世代从武，可到了这一辈居然出了个秀才，都说他少年聪颖，以后定有大作为，这镇的姑娘人人都想嫁进齐家，当齐少奶奶。

可惜，事不随人意，原本以为中了秀才再考举人，再面了殿试，一步登科，进入那金銮殿，光宗耀祖。可是谁知三年一科举、还是名落孙山，这三年又三年地熬过去，这齐家秀才也熬尽了耐心，再也不肯碰那科举一步，远离人群，郁郁不得志地终日在家消愁。

镇上百姓都叫他书疯子，都说齐家秀才不出家门，只会在家里的书房里埋头背书，连吃饭都不记得，说话都是之乎者也，都是些胡话。原来还想着跟齐家结亲是门好婚事，现在就算镇上的人路过齐家大门，都要指指点点跟自己的孙子孙女说上几句，遇上齐疯子得绕着走，不然他发了疯将你举起来要摔死。

家里出了个书疯子，齐家上下也是常年悲伤戚戚，齐秀才是个拿毛笔的，哪里懂得武行的营生，待齐家掌事的都各自去世，就剩了齐秀才一人独活，靠着典当原先给他留下来的财产过日子，卖到最后就剩了这么一座宅子。

有人哄他说道，齐秀才，你家老宅我看着好，不如你卖予我来，我给你一大笔钱过日子。

齐秀才疯疯癫癫地走在路上，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但是只要问到宅子的事情，总是摇了摇头不肯。

“那是祖宅，卖不得。真卖了，我下去之后老祖宗得怪我了。”齐秀才一头乱发，眼睛倒是透着光亮，跟小鹿的大眼睛似的。

大人一哄而散，再也不拿这话去逗他，都是街坊邻居的，他双亲已逝，也是看着他长大了，沦落到今天这幅田地，谁都不想看到。虽然有些嘴碎的总会说上点闲话，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帮顾着点，瞧他长时间不出门，也会敲了门送点饭去，以后真饿晕了在家。

可是有一日，街坊闲话的时候说起齐秀才，大家都表示都好几天没看到他出门走动了。平常虽然齐秀才远离人群，但是每隔几日都要出门去了书斋去买点宣纸笔墨。这具体数数，约莫有大半个月都没见着齐秀才的影子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可灵泉镇一向太平，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

九怀和帝君来了灵泉镇上，告别了会长，说想要四处转转，看到歇脚的凉亭里聚着一帮人，就凑上前听了一耳朵，顺便问了问齐秀才的事情。

“哎呦，说起齐秀才那事真的是魂灵都要被他吓掉，我还是冲在最前头的，回来之后我几天几夜吃不下饭啊，眼前都是齐秀才的死状，怕得很。”村里的大娘提起这个就来劲，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们看着齐秀才不见人影，心里都担忧，约了好几个老姐妹一起过去瞧瞧那孩子，谁知道我们一进门，就看到从天下晃晃悠悠地飘下一样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大家凑近了看，只看到齐秀才倒在地上，被吸干了精气，连模样都认不出来，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皮包着骨头，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灰蒙蒙的旧衫。”

“肯定是狐狸精作祟。我跟你们说，在齐秀才没出事之前，我有次走夜路路过他们家的老宅，他们家大门没锁好，露出一条细细的缝。我扒在门口往里瞧，我看到有个长发飘飘的女子，眉心一颗红痣可是显眼，长得跟宫里的娘娘似的，正在帮着那齐秀才梳着头。你说寻常人哪里能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狐狸精。”

“得了吧孙二狗，就你这幅的德行，还趴在人家门口看，还要不要脸了。还宫里的娘娘，宫里的娘娘长什么样子，你见过么你就瞎说。”周围的人起哄道。

“那你怎么解释，镇长派人请了那么多大事，一个都没能做完法事就都跑了，连钱都不要。肯定是个厉害的狐狸精，狐狸精才转吸男人精气，都给吸空了成了一张皮了。也难怪，这齐秀才也年纪一大把，也有点需求，以为自己招了个漂亮姑娘在家，没成想是来要他命的。”孙二狗扯着嗓子喊道。

狐狸怎么了，怎么就成了狐狸精专门害人性命了，我们狐狸都是好狐狸。九怀不满地暗暗腹非道。

“对了，小姑娘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呀，小孩子家家哪能乱听这些子事。我看你面生得很，肯定是个外乡人不知事，这些日子最好不要来这个灵泉镇，白天倒还好看着平静，一到晚上就恐怖了，都是凄厉的鬼叫，我劝你能离开就赶快离开，就算一时有事耽搁了不能走，这晚上千万别出去，得关好房门。”大娘热心肠地提醒道。

“我可不能走，我走了谁帮你们捉妖啊。因为我就是你们镇长新请来的法师。”九怀笑眯眯的说道。“也不一定是狐狸精，待我等会进去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啥玩意？你这个女娃娃居然是收妖的法师，看你这个样子还没我儿子年纪大呢，别现在说了大话，等下出来哭着要让我们给你擦鼻涕呢。”镇上的百姓看到法师居然是面前那个小小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就是，那镇长也是病急乱投医，大概周边的法师都被请遍了，现在连个小娃娃都不放过了。小姑娘你这么一点点大，会不会道行不够，都说里面可是只厉害的妖怪，你别进去反叫他害了性命。

“就是，这镇长是不是老糊涂了，请错了大师，这小娃娃怎么能收得了妖。”众人附和道。

“没请错，镇长让我请的就是九怀法师，我先前一看到也吓了一跳，居然这法师才这般岁数，如此年轻。”灵泉商会的会长出现，为九怀解了围。“大师，我之前就在找你呢，这齐宅估计又出事了，说前街卖烧饼家的小子也好几日找不到人，我估摸着是不是也交代在那里面了。”

“诸位放心，我打祖上起就是干这个的，其他别的没学着，降妖除魔的本事倒是学了个精通。再说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自一出师开始就出来收妖，一直以来也没失过手。”九怀谦虚地说道。

何况本女君都活了几万岁了，这区区小妖岂会放在眼里，就算这三界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然身边那位冷面帝君除外，可是惹不得，先前掳走他来，九怀自己心里也没几分把握，还没想还真的成功了。

“大师哪的话，太过谦了，都说大师法力高强。镇长因为有急事走不开，又怕下面的人怠慢了大师，才让我亲自去栖霞山请你出山。”会长恭敬地说道。

众人看着地位备受尊崇的会长居然对这个小姑娘毕恭毕敬，口气小心翼翼，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语。

“等我进去一探究竟就行了，要是收起来费力，你们可记得要加钱啊，寻常的妖精是这个价，难缠的可是要翻倍了。”九怀轻松地说道。

“你只要收上妖，要多少钱我们都给。”百姓们怯怯地望了一眼齐家大门，都心里发慌。

“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你都没有法力，帮不上忙。”九怀关照了帝君一声，便拖着剑一脚踹开了齐府的大门。

帝君原想开口，最后还是没说，随了九怀的意去。

“吱嘎。”齐府的大门无风自动，缓缓敞开，好像就等着谁进去似的。

九怀好奇地四处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摆设，倒也没有什么浓重的妖气，稀松平常和其他人家没什么差别，怎么就吓跑了那么多道士，怕是都只是一群三脚猫吧。

九怀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好像有人在她后面吹着气，浑身好像没了力气，整个人晕乎乎的。

“九怀，过来。”是帝君的声音，很低沉又很缥缈，仿佛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