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1 / 2）

第三十四章</p>

子也说是要带着霁雪去雾静峰, 但他还是耍了心眼，以霁雪身体为由，拖延了三天。</p>

霁雪没有坐骑，又没有灵力御剑，每日缠着子也, 软硬兼施, 才让子也第三日带她到雾静峰去。</p>

前世的霁雪对中仙界并不太了解，唯一去过的地方便只有东陆秋府和仙城, 会去东陆秋府, 还是因为办事路过。</p>

此次由子也带着她过去, 走的也不算快，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p>

早晨出发, 到的时候已经是月上高楼。</p>

子也是用仙船把霁雪带过来的, 一路上也不准霁雪出来，让她待在里面, 穿过仙剑宗的结界, 他带着霁雪来到了雾静峰。</p>

仙剑宗近几百年来热闹多了，因为明辰一剑成圣, 慕名而来的弟子多的数不胜数, 这个宗门之所以有如今的盛景, 可以说全因明辰一人而起。</p>

子也到了的时候，雾静峰安安静静的, 没有一点说话声。迷雾缭绕在这座安静的山峰上, 里面什么情况都看不到, 子也看了看，发觉没地方上去，便转身往仙剑宗主峰飞去。</p>

“小子，你带了谁来？”山峰下，一个苍老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子也的耳中，声音并不大，也察觉不出是运用了灵力。</p>

子也往下看去，树影重重之间，纪元不知何时站在那儿，他靠着树，姿态闲散，似寻常的一句问候。</p>

子也确定自己刚刚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人，那纪元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出现的？</p>

几乎每个见过纪元的人，都完全察觉不到他的修为到底是多少，看不出修为的，或为普通人，或修为高于自己之人。</p>

至少目前，一个元婴大圆满境的修士都根本看不出来。</p>

他拱手：“前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p>

“你带她来做什么？还闲我事不够多？”纪元道。</p>

“是我求子也带我来的。”霁雪从船内出来。</p>

看到霁雪，纪元的态度好了很多：“你先回去，这里有我，放心。”他完全不给霁雪说话的机会，对子也道，“带她离开雾静峰。”</p>

“前辈。”霁雪叫住他。</p>

子也觉得这纪元态度有些奇怪，仿佛知道霁雪要说什么，但就是不让霁雪说，有点逼婚的味道。</p>

“她累了，送她回浮渡谷休息。”纪元还是对着子也说。</p>

“很精神啊。”子也说。</p>

“这不是睡着了吗？”纪元说。</p>

子也回头，霁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甲板上……</p>

他一直以为自家那三个师叔是天底下最厚颜无耻的，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更厚颜无耻的，不想听别人说就算了，还强行把霁雪弄晕。</p>

他跑过去探了探脉搏，还好只是睡着了，他抱起霁雪，让霁雪躺在仙船内的卧房中。</p>

“送她回去，等我把这一群人赶走了，你再带她过来。”纪元说。</p>

子也知道他若是再说什么，估计下场也和霁雪一样，而且未必会比霁雪好，便乖乖地点头：“我明白了。”</p>

他驾船离开仙剑宗，纪元看到他走远了，才继续回雾静峰上。</p>

子也行了一段路，琢磨着纪元应该不会盯着他了，便停了下来，飞蝶传音给拂煦，把霁雪的意思告诉给了拂煦。虽说嫁给明辰不错，可霁雪这儿他又不好交代，这丫头既然不愿意，那就顺着她的意思，都没几年光阴可度了，能开心几天是几天。</p>

拂煦正和季家的长老们商量对策，冷不丁看到子也的飞蝶，有些诧异，听罢之后，瞬间大喜，亲自带人去拦住了子也。</p>

子也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吃了一颗扰乱灵力运转的丹药，摊在船上，被拂煦连人带船拖回了仙剑宗，这样一来，纪元若是怪罪他，他也可以说自己敌不过拂煦。</p>

等拂煦回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即将大亮。</p>

“这姑娘真的不愿意嫁？”颜流不敢置信地问。</p>

“嗯。”拂煦点头。</p>

季家大长老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头疼的是，若是凡女坚持要嫁，那谁也没办法，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可她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p>

纵然纪元说的天花乱坠，甚至还把他儿子那老友的事迹说了出来，他也无法相信，一个大乘期强者，居然会生下一个无法修炼的凡女。况且，凭纪元一人之口，难以服众。</p>

如今，这所有人都不同意，若是明辰也不同意，纪元便无计可施。</p>

子也对拂煦道：“阿煦啊，你看哥哥我对你多好，大老远给你带来这么个好消息，不惜得罪一个纪元，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p>

拂煦本来对他留有慢慢的感激之心，听到他这么说，一个剑柄砸过去，子也猝不及防，晕了过去。</p>

天亮以后，拂煦去找纪元，雾静峰的结界由皙泉打开，她进去之后，直接来到月疯林，纪元正在那里坐着。</p>

她上前，先是行了个礼，才直奔主题，对纪元直截了当地道：“前辈，我昨日去问了霁雪，她说这桩婚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你既无子在世，这件事便罢了，嫁给您的义孙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p>

过了这么多天，他们已经连客套的想法都没了。</p>

纪元掀开眼皮，看了拂煦一眼：“昨夜那小子给你通风报信了？”</p>

“是我发现他来了，便半路截了。”拂煦望着躺在树下的纪元，“看来前辈早就知道阿雪来这的用意……”</p>

“不知道。”纪元淡淡地说。</p>

“不知道也罢，我叫她来同你说。”拂煦说完，转身离去。</p>

纪元看着她走，没有拦她。</p>

为了逼迫纪元改变主意，众人没有特意隐瞒霁雪来到仙剑宗的事，仙剑宗的各峰峰主，季家的长老和其余子弟，一群人来到雾静峰底下，仙剑宗的弟子早就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见他们过来，纷纷围在雾静峰脚下，或是从自己的峰上眺望。</p>

清羽担忧地看着皙泉：“师父，我觉得……”</p>

“什么都别说。”皙泉打断他。</p>

“喔。”清羽默默地退到皙泉身后，忽地，他的视线被一个人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发上缀着银色的发饰，青丝如墨，容颜娇艳，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红色的腰封衬得纤腰盈盈。</p>

本是极为素雅的一身，却穿出了几分英气。</p>

“雨疏？”清羽道。</p>

秋雨疏回头，正巧撞上清羽的目光，她沉默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脸上虽没有失落的神情，但清羽从她的眼底看出她并没有什么精神。</p>

想来还是难过了，只不过她有身为秋家子女的矜持，自不会表现出来。</p>

子也醒了过来，站在船头，望着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啧啧称奇：“你说仙剑宗是不是太闲了，个个都来看热闹，不对不对，似乎还有别的人，我好像看到了天选的弟子。”他进了船舱内，霁雪正坐在里面的竹席上，神情平淡。</p>

拂煦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委屈你，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待会你说完，就回来，我让子也陪着你。”</p>

霁雪点头。</p>

几位大能等在雾静峰下，皙泉叫清羽去请纪元，清羽去了一会儿便回来，道：“纪前辈说等下就下来。”</p>

天选学院的院长今日也恰好来了，本是找仙剑宗掌门论道，来时听闻这种事，哭笑不得，这等事，还真前所未有，然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言，便坐在主峰上，看着雾静峰底下那一众人。</p>

秋雨疏站在弟子中，却没有被埋没，所有仙剑宗弟子当中，她仍然是最亮眼的那个，仿若一朵凛然开放的月下白昙，身姿绝美。</p>

拂煦望着转身离开的秋雨疏，叹了口气，她背对着霁雪，便没发现霁雪在看到秋雨疏容貌时，眼眸中微微变幻的神色。</p>

清羽下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纪元却还没下来。</p>

“清羽，你再去催一催。”皙泉道，“就说，雾静峰上灵气太充裕，霁雪姑娘若是上去，有伤身体。”</p>

清羽领命，御剑上去，纪元还是在月枫林睡觉，只不过从树下，到了水中，似乎是不小心滚下去的。</p>

“前辈，师父说，霁雪姑娘不能上来，峰上的灵气太重，她贸然过来会伤身，所以劳烦您下来一趟。”清羽恭敬地说。</p>

“我知道了，等我做完这个梦，我就下去。”纪元在水里说，嘴巴没动，声音从水底传了上来，清羽完全没察觉出有灵力的波动。</p>

纪元一动不动，清羽没法，只得下去原话转达。底下几人心中有气，却发不出来。</p>

“那我们便在这等。”季家大长老说。</p>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的朝霞染红了雾静峰上袅袅的白雾，金红色和橘红色的雾浪翻涌，雾静峰恍若绝世之岛。</p>

霁雪透过船上的窗户往外看去，这座仙山透出一股子清冷，美则美矣，却与周围的几峰有些不搭。</p>

这儿似乎与传闻中不同，拂煦让她待在船上，她便一直在船上，虽没细看，但仅凭从窗外望的那几眼，就觉得有些奇怪。</p>

当年她对仙剑宗唯恐避之不及，这天下最不想去的地方，非仙剑宗莫属，也从没听说仙剑宗的景色会如此秀丽。</p>

“我去请他。”拂煦说。</p>

江子涯从峰上往下看，只见拂煦上前一步，似要上来。</p>

“前辈。”他回头看纪元。</p>

“我知道。”纪元望着峰顶。</p>

他抬手，江子涯心中一跳，雾静峰的迷雾结界散开，完全消失，风起，峰上一草一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落叶纷纷，水流干涸，残破的落叶渗入土中，消失不见。</p>

不过一刻钟，雾静峰从一座钟灵毓秀的仙山，变成了一片荒芜的荒山。</p>

拂煦御剑停在半空中，整个雾静峰，除却峰上的屋子，凡是灵气所化的东西，都消失不见。</p>

这座山，本来就是明辰用自己的灵力所辟，如今变成荒山，说明了什么？</p>

“前辈……你……”江子涯左右看了看，“你干的？”</p>

“是啊。”纪元坦然承认，收起手，负手而立，与山下的一众人对视。</p>

“上来吧。”他道。</p>

底下几人一惊，互相看了看，纷纷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上了雾静峰，弟子们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p>

子也跟着拂煦，御船往上飞。</p>

霁雪透过窗缝，看见纪元苍老的背影，他没有看他们，而是望着峰顶。</p>

十几人来到雾静峰上，众人站定后行礼，拂煦把霁雪叫了出来。没了灵气之后，这里便没有一点植物，连土地都是干裂的。因没了明辰的灵力，所以众人也不担心会打扰明辰。</p>

霁雪下船，踩在这样的泥土地上，心中有些许复杂，她走过去，对着纪元道：“纪前辈。”</p>

“你有话尽管说。”纪元说。</p>

“我不想要这门婚事。”霁雪也干脆。</p>

“你想嫁给太子？”纪元问。</p>

“我……”</p>

“你是觉得我孙儿配不上你？”纪元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爹当年还求着我同意。”</p>

这问题问的一个比一个尖锐，说的跟真的一样，她要开口，纪元又抢在她前头说话。</p>

“不用怕这些人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整天没事干总爱掺和别人的婚事又不是他们成婚天天总想着这些……”</p>

纪元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她根本没办法插话……</p>

江子涯有点看不下去了，拉过纪元，附耳轻声道：“前辈啊，你这样会丢师父的脸的，万一霁雪姑娘仍然说不愿意嫁给师父，你让师父的脸往哪放？说不定师父都会被气出来。”</p>

江子涯说的声音很小，可这里的哪个不是修仙界的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那番话自然一字不差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除了霁雪……</p>

众人讪笑，一个凡女而已，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气出来呢？这婚事要是定下了才会被气死吧。</p>

纪元说：“我孙儿脾气好。”他看向霁雪，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该赶人，清了清嗓子。</p>

霁雪望着山顶，忽然道：“有点不对。”</p>

“哪里不对？”拂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峰顶一切照旧。</p>

纪元神色一变，手握紧：“子涯快走！去主峰。”江子涯还没明白过来，纪元就已经拉着霁雪下了山。</p>

“是不是出事了？”霁雪问。</p>

“这倒不是。”纪元说。</p>

子也居然是这群人里反应最快的，他看到纪元带着霁雪走了之后，下意识望了一眼雾静峰上的天空，然后飞快地下山，远离这里。</p>

雾静峰上，明月高悬，金色的祥云飞了过来，不一会儿，整个仙剑宗都恍若白昼，天上的云浪翻涌，雷电轰鸣。</p>

天选院长正在喝茶，看到这快速出现的天象，差点被呛到。弟子替他顺着背，他望着雾静峰的峰顶，讶然道。</p>

“这几百年怎么会一连出现几个怪才？”</p>

拂煦和其余几人先后下山，来到纪元身畔，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p>

纪元把霁雪护在身后，淡淡地看了拂煦一眼，道：“出关了。”他面上很淡定，心却有些慌，按照他的计划，应该还要过一个月才出来，他看了眼身后的霁雪，是听到她不同意的话，所以心境乱了？</p>

这混小子！早知道就换一个地方说了。</p>

“您不是把灵气都散了？”皙泉说，他问完便止了声，这整座雾静峰都是他师弟开辟出来的，真要全部散了灵气，那山也该消失了。</p>

“前辈，那祥云有点不对。”霁雪说。</p>

所有人看去，只见那淡金色的祥云中心，似有几抹浅紫，如游龙般在其中穿梭，若隐若现，</p>

“这是……”仙剑宗掌门惊呼，“大乘的天象！”</p>

“怎么可能！”季流城惊愕地看着那中心飘散的几抹浅紫。</p>

仙城占星殿内，星辰流转，一望无际。世人都畏惧这里，一旦步入这块虚无的结界，仿佛就会被重重的命运埋没，无法呼吸。</p>

故而这里一直很冷清。</p>

“你不是说玄哥哥的位置无人能超？”尊后冲了进来，长裙曳地，占星殿明静的镜面映出她的身形，像是一朵淡紫的莲花。</p>

大殿静悄悄的，四周是一片无垠的黑暗，漫天的星子是这黑暗里唯一的光明，地面是平滑的镜子，头顶的夜空映在上面，天下地上连成一片，冰冷黑暗。</p>

站在这里站久了，会让人忘了世间的存在，仿佛自己截然一人，了无牵挂。</p>

身着白色星相服的星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远远地站着，眸光淡淡：“你觉得我在骗你？”</p>

“你是玄家的星相。”秋海棠道。</p>

“亦是天下人的星相。”命天星道。</p>

秋海棠冷笑：“好一个天下人的，恐怕只是白长安一个人的罢。”</p>

命天星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身朝着星海的尽头离开：“回去吧，玄尊的地位，没有任何人能动摇。”</p>

“明辰即将大乘，又怎么说？”秋海棠盯着他的背影，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说的话，有几句可靠？”</p>

“那你，大可不信。”那身着宽大白袍的清瘦少年没入黑暗中。</p>

直到他走后过了许久，她才恍惚发现，他一直说的是玄尊的地位，而非修为……</p>

她忽地想起一件事，头也不回对着空静的占星殿道：“你当年说她已死，却没有说她魂飞魄散，她能换一个身份叫白君，如今是否已在你殿中，我们这些同窗，也终于能喝你的喜酒了。”她冷笑，“还是她有本事，不管做什么，都有男人死心塌地帮她……”</p>

身后，无人回答她的话，仿佛只是她在自言自语，整个星海下只有她一个人孤立着，星辰流转，宛若棋盘，世间生灵命运沉浮，每个人的悲欢离合都显得如此渺小。</p>

她静默了会儿，慢慢地离开占星殿，紫雨流纱裙裾飘扬，如梦如幻。</p>

命天星站在水池畔，望着殿内离开的女子，眼眸半敛：“她若真有本事，若真无情，这尊后之位，何至于是你……”</p>

身后的女童突然道：“星相啊，这画我已经晾好了，要收起来吗？”</p>

他抬眸望了那副画一眼，眸光顿了顿：“收起来吧。”</p>

女童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在卷到一半的时候，手顿住：“穿黑衣的是玄尊，最好看的是尊后，银发的是星相，那这个是谁？”</p>

她的眼睛看着银发少年身旁的少女脸上：“星相，你身旁坐着的这女子长得好像楼月阁画像里的白长安。”</p>

命天星目光留在那幅画上，画中五个人仿佛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三男两女，或坐或站，一黑衣少男微微含笑，身旁站着容貌倾城的少女。</p>

红发金眸男子风流恣意地站在亭子中央，剩下的一男一女神情平静，目光落在那红发金眸男子身上，静静聆听。</p>

“这个红头发的男人是谁？”</p>

“现在的妖族之王，凤涅。”他道。</p>

“这么说坐在你身旁的女子真的是白长安……”女童惊呼，“这样子看好像都是好朋友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