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2 / 2）

“收起来吧。”命天星道。</p>

女童还有疑问，可看到星相那样子，乖乖地把画卷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p>

这画用的是普通宣纸，画工也不算上乘，可星相很爱护，珍藏了五百多年，还是如此崭新，颜色不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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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雪紧张地看着雾静峰上落下来的七道雷电，这天象已经持续了一夜，她一夜未眠，注视着那天象，只要有一点不对，就立马问纪元。</p>

而纪元脸上的神色很是无奈。</p>

整个仙剑宗的灵气都乱了，纷纷涌入雾静峰。</p>

“让渊虹过去吧。”宗主颜流紧张地道。</p>

纪元看了看江子涯手中抱着的渊虹剑，点点头，心念一起，渊虹剑便飞入那雷云中。这是天劫，没人能帮忙，但主人的法器可以。</p>

渊虹飞到一半又自动飞回来，皙泉眉头一皱，抽出清羽的剑，把渊虹剑打入劫云中。</p>

轰鸣不止的劫云安静了些许，明辰睁开眼睛，望着天上飞来的渊虹剑，抬手握住，祥云中心的紫光大盛，他站起来，走出闭关的洞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刹那间万雷倾泻而下，如惊涛骇浪，雾静峰大震。</p>

拂煦握紧自己的剑，心底一揪。</p>

明辰闭上眼睛，感受着天道降下来的威压，从一片片劫雷中寻找入大乘的契机，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寻找，那点突破口却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他在劫云中，丝毫没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p>

那些围观的人却一个个地睁大眼睛。</p>

雾静峰在万雷劈下的那刻化作齑粉，那里如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明辰的身影还在那团劫云之中，好些人早就冲了过去。</p>

这劫云本该威胁到其他的山峰，但范围只在雾静峰，颜流望着雾静峰上空，若有所思：“这是还有余力护着其他的山峰？”</p>

纪元看着劫云中的明辰，余光瞥着神色紧张的霁雪，他目光微动，到底是没让霁雪过去。</p>

明辰在结界内感觉时间只过去了一刹那，可外面却是过去了三天，等到他终于发现天道的藏身之地之后，外面已是又过去了半月。劫云的威力没有半点减弱，一旦有什么东西触碰到外围，就会瞬间被碾碎。</p>

拂煦和所有长老不眠不休地守在这里，防止出现意外。期间，尊后派人来探望，其余仙族派人来问候，仙剑宗掌门都把这些人请到了一边，无暇顾及。</p>

明辰终于寻到天道。</p>

处在劫云中的天道把他送入幻境中，一片竹林取代了周围的虚无，他步入这片熟悉的竹林，林中的鸟语清澈悦耳，碧叶葱葱，细碎的光影投在脚下，他踩在飘落的竹叶上，叶子发出细微的窸窣声。</p>

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他触碰身侧的竹子，手指摩擦竹节，竹子的纹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节一叶，都是他最熟悉的。</p>

若是换一个人，恐怕早就迷失在近乎真实的幻境中了。</p>

走到竹林深处，一个白衣少女正坐在石凳上练字，细碎的光投下来，落在她纤细的指尖。</p>

她坐的笔直，墨色的长发有一缕落在宣纸上，那神态认真，让人不忍打扰。竹林太过安静，明辰走来时的脚步声惊扰正在练字的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神色平静语调却又有些期盼地道：“你回来了。”</p>

仿佛是坐在这等了他这个故人许久。</p>

竹影斑驳，风声正微，一切都是那样美好，便如初见那般。</p>

明辰却顿住脚步，不再向前，神态漠然地道：“天道？”</p>

林中的少女样貌不变，身上的气质突然间变了。</p>

她伸手勾起一缕墨发，柔顺的长发从白皙的指尖划过，似乎在思考这是谁的样貌，白纸上有几个凌乱的字，不知所云。</p>

不过不要紧，既然明辰已经识破了祂，那祂就没有必要依靠明辰的记忆来伪装这个女子了。</p>

“这次又是从哪里看出了破绽？”祂疑惑。</p>

“这是在渡劫。”明辰道，“一切为虚幻。”</p>

“你总是这么理智。”祂叹道，“出窍大圆满境还不能满足你？”</p>

明辰不言，算是默认，既然想从出窍中境直接跃到大乘，那就已经做好了准备。</p>

“权力，地位，修为，财富，这天下，你想要的都已得到。”天道言。</p>

“心魔还在。”明辰道。</p>

“有正便有邪，是人便有心魔，凭借修为不可能消除心魔，五百年前便已经有一人战胜乐心魔，心魔于你来说，不是难事，你根本不是为了心魔才过大乘。”祂道。</p>

明辰沉默。</p>

对于揭穿了明辰的谎言，天道没有任何喜悦。</p>

“你的心浮躁了，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与玄陌并驾齐驱。除非他能超过你，否则你对这些都不会再感兴趣。”</p>

祂说完起身，往竹林深处走了几步停下：“对于当初的决定可曾后悔？”</p>

“你指哪一件？”明辰道。</p>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件。”</p>

明辰不言。</p>

祂继续道：“你本来可以和我一样成为这世间的法则，现在却只能在浊世中沉浮，受命运摆控。”祂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凑近他的耳畔轻轻地道，“阿辰，你到底在想什么？”</p>

那声音酥软语调娇媚，像是情人暧/昧的低语，带着淡淡的兰香，只要再凑近一分，就能吻到他的侧脸。</p>

她从不会用这种语调和他说话，也不曾和任何人这样说。</p>

明辰取剑，毫不犹豫地砍去。</p>

幻影破碎，天道的大笑回荡在这片竹林里。</p>

“下次和我说话，不准用她的模样。”他蹙眉道。</p>

天道已经消失了。</p>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石桌，轻轻闭上眼眸。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仿佛从一场长长的大梦中转醒。</p>

竹林中的石桌旁只剩发黄的宣纸，那管毛笔上的墨早已发干。</p>

“登、雲、風、霎、寅”这五个不论怎么看都无法联系的字深深地刻在泛黄的宣纸上。</p>

早知道，在辛家时，就该把那副字买下……</p>

这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鸟语风声，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一切都是他的梦，一个藏在心底不曾说出来的美梦。</p>

他转身，竹林美景瞬间退去，转瞬之间尸骸成山，血流成河，他站在尸堆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血腥味充斥在鼻间，破碎的怨魂正在哀嚎，整个天地都是血色。</p>

尸海中，那个白衣女子缓缓地步入清魂阵里，血染的白衣好似绽开了一朵朵妖冶的红梅。</p>

她回头看着他，明明身染魔气，神色却如此平静，好看的淡色樱唇蠕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p>

——再见</p>

他往前几步，纪元却在他的身后道：“你过去做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p>

他怔了怔，恍惚才发觉身旁站了另一个他。</p>

爷爷不是在跟他说话。</p>

就在身旁那人犹豫的瞬间，凝聚几千个修士灵力的阵法阵法启动，天地黯然失色，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天光之中。</p>

纪元淡淡地瞥了眼那满目疮痍的战场：“走吧。”</p>

另一个他身形却没动，望着那片废墟，神色漠然的眼底不知在想什么：“我听她说，重要的人离世之后，自己就会痛苦和难过。”</p>

“你……觉得难过？”纪元惊讶地道。</p>

“不，我没有任何感觉，爷爷，你知道难过和痛苦是什么样的吗……”</p>

纪元和另一个他消失，整个天地只剩他和尸海。</p>

他轻轻望了一眼那破碎的魂魄，垂眸把手放在心口，觉得那里有什么堵着，压抑着，好像再下一瞬，就要发疯了一样。一番血气上涌，浓郁的腥甜在口中蔓延。</p>

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抬手一挥，白袖拂过，一切幻境都消失。</p>

只是前尘过往，终究无法灰飞烟灭……</p>

劫云转为金红色，正在护法的十几人捏了一把冷汗，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凝聚所有灵力，劫云转红，这不是好兆头，一旦有了这种颜色，那就意味着破境失败了。</p>

霁雪在船上看到这样的一幕，睁大眼睛：“子也，快把纪前辈叫醒！”</p>

子也闻言，马上跑到里面，把正在睡觉的纪元唤醒，纪元打着哈欠出来，看着那掺杂血色的劫云，神情复杂。</p>

正当那些护法的长老准备一齐施力时，血红的劫云竟然无比平静地散开，云雾缭绕中，明辰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神色平淡。</p>

他强制停息体内乱窜的灵力，雾静峰消失的地方重新起了一座高大的山峰，山中无一草木，不一会儿，万物回春，整座山一片碧绿，这些草木飞速生长，没过多久就像是长了百年一样的茂盛，月枫林重新出现，枫叶簌簌地落下，顺水而下。</p>

除了峰上的屋舍，其余皆恢复原貌。</p>

他落了下来，抬头正巧与船上的霁雪对视，眼眸平静如水，白衣皎洁如月光，像是刚刚从碧秀竹林里漫步出来。</p>

时隔十一年，她和他终于见面了，好像两个无比熟悉的人阔别几百年再见，却相顾无言。</p>

所有人呆愣着，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p>

这……大抵是他们见过的，失败得最平静的一次破境。以往不论是谁失败，轻则重伤，重则修为倒退，更有甚者，性命不保。</p>

剑圣……应该是失败了吧……</p>

可哪有失败了还进境的？</p>

虽没到大乘，但观其气息，已到了出窍大圆满。</p>

霁雪呆呆地看着那人，飘飞的红枫下，一袭白衣胜雪，长发飞扬，确如画中人，五官神情没有一分改变，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人是他们永远无法触及的，是无法与之相比的。</p>

是明明近在咫尺，还会觉得虚无缥缈的人。</p>

这样一个遗世独立，对众生漠然的人，她觉得极其熟悉，那种眼神她好像在哪见过，但她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她的师父！</p>

可如果不是她师父，这熟悉感又是从哪里来的？她努力地回想自己前世是否认得这样一个人，越想头越痛。</p>

拂煦喜极而泣，御剑飞到明辰身边，明辰才收回目光，对拂煦道：“让姑姑担心了。”</p>

“你没事就好。”拂煦说。</p>

其余的人三三两两地上来，明辰的眸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p>

见到仙剑宗宗主和各峰峰主的时候，才唤了师伯或是师弟师妹。</p>

“师父，我们也过去吧，”清羽道。</p>

皙泉眼睛上蒙着白绫，但不妨碍他看着被众人围着的明辰，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说不出是什么神情。</p>

“师父？”清羽疑惑。</p>

皙泉回过神来：“叫我何事？”</p>

“我说我们上去恭喜师叔。”清羽说。</p>

皙泉点头，清羽便带着江子涯一同上去了，等到清羽走后，皙泉才跟上。</p>

江子涯虽然桀骜不驯，爱背地里做小动作，可真见到明辰，不免还是有些怕，恭恭敬敬地叫道：“师父。”</p>

明辰颔首，看向他身后的皙泉：“师兄。”</p>

“你刚刚破境，赶快去休息。”拂煦说。</p>

“嗯。”明辰道，目光再度从众人身上移动，忽而问道，“我在闭关时，隐约听到你们在说什么？”</p>

纪元此时也上来了，配合道：“是这样，我为你找了桩婚事。”</p>

“婚事？”明辰疑惑。</p>

“就是那船上站着的那女孩。”纪元指指霁雪。</p>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霁雪身上，明辰也跟着看了一眼，只是看了短暂的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神情颇为冷淡，仿佛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p>

拂煦见到明辰的神态，松了口气，一直以来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这下两人都不同意，纪元也没法子了。</p>

季家长老们也跟着安心下来，看向纪元时的目光都没之前那般怒气冲天了，称得上是十分和善。</p>

本来这种强买强卖的事就不可能成功，众人殷切的目光望着明辰，明辰开口。</p>

“婚期在什么时候？”</p>

拂煦、子也、皙泉、众季家长老、众仙剑宗长老、众仙族来客：“……”</p>

“？？？？？？？？”拂煦、子也、皙泉、众季家长老、众仙剑宗长老、众仙族来客。</p>

“还没定。”纪元说。</p>

“这一月自是不行，我要稳固修为，爷爷，你看着定什么时候吧。”明辰毫不在意地道。</p>

“那我看看，你去休息。”纪元道。</p>

“劳烦姑姑和大家了。”明辰对还未回过神的众人拱手道，“我便先行离开了。”说完，便回了峰顶的仙洞里。</p>

“师侄还是对除了修炼以外的事漠不关心。”仙剑宗掌门哭笑不得。</p>

霁雪远远地望着，看到他们表情突然放松，又突然木讷，一惊一乍的，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可看到明辰那冷淡的一瞥，又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p>

这本就是强买强卖，纪元现在应当很失面子吧。</p>

子也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无限感慨，不由得说道：“这剑圣出关，你便多了个靠山，从此以后，再没人敢瞧不起你了。”</p>

“这不重要。”霁雪漫不经心地说，她皱着眉，望着那陌生的眉眼，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越发觉得自己前世一定认识明辰，可按明辰的年纪来算，明辰出生时她就已经死了，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有交集。</p>

也不知他们聊了什么，明辰拱手之后就走了。</p>

子也没看到霁雪走神，自顾自地说：“对，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搬空季家的药库。”</p>

“……”霁雪扶住船杆。</p>

子也嘿嘿笑了两声。</p>

“子也，你说，一个人轮回转世之后，性格是否还会和从前一样？”</p>

“你这问题难倒我了。”子也奇怪地看了一眼霁雪：“我又没投胎转世过怎么知道？”忽地他反应过来，“你问这问题做什么？别想不开啊。到哪不是嫁呢，至少你在这，没有皇宫里的尔虞我诈，清清静静的，没事看别的弟子练剑，日子多潇洒。”</p>

“你刚刚说什么？”霁雪猛地转头看他，目光紧紧地锁住了他。</p>

“我忘了你听不到。”子也说，他正了正神色，把那句话用无比正式的语气说出来，“明辰同意这门婚事了，高兴吗？”</p>

霁雪以为自己转世一次，脾性变好了，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尤其是这正笑得春风得意的子也，若是她打得过他，子也约莫早就滚下船了，难怪他刚才说的话莫名其妙，她猛地抓住子也：“上雾静峰，我要问问他。”是不是脑袋有病！那么多仙子不要，偏偏选她。</p>

后半句她没敢说出来。</p>

子也早就猜到霁雪想怎么做，刚刚只是在调侃她，听她一说便笑笑，运起灵力，可他还没动半分，就停住了。</p>

“怎么了？”霁雪问。</p>

“过不去了。”子也说，“雾静峰的结界刚刚启动了。”</p>

“你不要敷衍我。”霁雪道。</p>

“我哪里敷衍了，不信你看。”</p>

霁雪松了抓着子也领子的手，巍峨壮美的山峰此刻起了一层柔美的白纱，朦朦胧胧，似山雨般缠绵。</p>

“怎么突然起雾了？”她不解。</p>

子也同样奇怪：“按理说我们在这说的话，只要他们有心都能听到，更别说剑圣，这整个雾静峰都是他的灵力所造，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p>

霁雪恍然，当凡人久了，连这种事都忘了，她对着雾静峰道：“小女子霁雪，是剑圣十一年救的那个女孩，现在来拜谢剑圣救命之恩，请剑圣打开结界，霁雪有话想同您说。”</p>

雾，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突然更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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