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 / 2）

死，对于从尸山血海中走来的方千睿有着不同的意义。

他极其看重生命，看重每一个人的生命，他很清楚，即便踏入仙道，也不过就是修炼获得了更长的生命，寿数并不是永恒的。

总有一天，还是会死的。

可……

回头的方千睿，视线落在那间屋子。

他又想起来，想起夜千嶂异于常人的地方。

究竟他们的师尊隐瞒了什么？

他不相信夜千嶂会这样死，他是不是置诸死地而后生，他还布下了自己不清楚的局？

*****

正顺三十九年，天门之中一派祥和。

云迹峰在云霞缭绕之下犹如仙境，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一株串天大树之下，神色有着些许担忧。

他仰着头，眼神在浓密的绿叶中搜索着。

“簌簌”声传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派绿意盎然中行动异常敏捷。

“师弟，师尊要我们练功了，你快些下来。”少年时期的方千睿，已是一派老成，青涩的脸庞上除了些许的担忧，更多的是冷静与威严。

“簌簌”响动声依旧，浓密的绿茵中，探出一个小脑袋。

不同于方千睿，他的头上有两个小小的发髻，好像两个小团子一般，额间是一排细碎的发丝，因为在树叶中穿梭而粘上了嫩绿的叶片。

小娃娃笑了，灵动的眼眸眨了眨，随后“咚”一枚分辨不出果子从绿茵中掉出，随后接二连三的“咚咚咚”响起。

当然这些果子砸不到方千睿。

但方千睿的神情却带着一些宠溺与无奈，好像早就知道小娃娃要做什么，他仰着头随后举起了双臂，张开了他的怀抱。

紧接着一只雪白的团子，能看见的就是乌黑的发丝，直到坠落在方千睿的怀中，小娃娃才仰起头，黑眸犹如星辰盯着方千睿的的脸，笑的欢快。

“千睿师兄。”小夜千嶂用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抱住方千睿的脖子。

小小的身子在方千睿怀中拱来拱去，模样瞧着约莫凡人三岁大小，叫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捏一把他粉嫩的脸颊。

见夜千嶂没穿鞋，方千睿直接将他背在自己背上，这个举动让小夜千嶂笑的更欢乐了，手中的果子就那么直接塞进了方千睿的口中。

“师兄吃果子。”

方千睿侧了侧头，脸上是温柔的笑，他咬了一口后便打算御风而行，将夜千嶂带回长阳峰。

这个云迹峰虽然是他们师尊居住的地方，但他很清楚，师尊还没完全继任天尊之位，暗处有不少窥视的人。

师尊曾经对他说过，他必须保护两样东西。

一者就是夜千嶂。

第二个……师尊一直都没说清楚，方千睿只知道是一把剑，他不能确定是不是传闻中，师尊出生时，在他身边的那把剑。

*****

回忆起过往的方千睿，已经在夜千嶂的身边，他褪下了夜千嶂那一身染了血的袍子，不管他究竟是不是有着自己不知道的布局，他总不能让他一身污秽。

“师尊，师叔不会疼了对吗。”子未的泪在方千睿进入的时候已经收住了，他的冷静与自持让方千睿有那么一瞬走神了。

会是楼未烛吗？

子未好像又成熟了不少。

但子未的这句话，方千睿却不懂回答，房内沉默了许久，直到子未再开口，这份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师尊，他不是千商师叔，对不对。”子未一直舍不得移开眼，在这一刻他看向了自己的师尊。

他不断的回忆，自从遇到“姬千商”之后的林林总总。

子未记得那一晚，月色很好，“姬千商”与自己师尊在莲池边，他们的神情和之后是那么不同。

总有那么一些蛛丝马迹，那时他不懂。

现在却越想越心惊。

他忘不了“姬千商”那个眼神，那个与夜千嶂一模一样的眼神。

更忘不了他离去的时候，那贴近肌肤的感觉，子未对夜千嶂有莫名的熟悉，他不懂这种感觉，却在这一刻有了一种希冀。

假如自己是楼未烛，那该有多好。

他就不会有遗憾了，不会再挣扎纠结在自己究竟是谁这个矛盾的心境里。

方千睿震惊了，他没想到子未会有那么敏锐的感觉，他竟然可以认得出乔装改扮的夜千嶂，可……

夜千嶂却并不希望他知道这一点。

如今的局面，是不是一个局，连他都不能确定。

倘若……

那子未会理解吗？

他们之间是不是会又多了一条隔阂。

“师尊，他是千嶂师叔吧，我认得他的眼神。”子未替“姬千商”擦拭后背时，眼神落在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上，眼圈又红了。

“师尊，我相信他……相信他有他的道理。”子未的指尖轻轻抚摸在那鲜红的伤疤上，“他一直都在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