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 / 2）

床榻上的人动了动，子初立刻就回过神：“师尊，你醒了！”

一旁的阿忍很快就将姬千商扶起，令他可以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你有问题想问我。”姬千商知道，这子初是满腹的疑问，之前若不是他撑不住，现在早应该为他解惑了。

甚至，那个药丹也已经服下了。

“师尊……”子初抬起头，不免看了一眼阿忍，“师伯为何会对我说，说我可以学您的双手剑。”

子初那么一说，阿忍有些意外，关于让姬千商传授武决功法给子初，这事他没亲耳听见夜千嶂说。

所以在他转告姬千商，夜千嶂为他选了徒弟的人选时，阿忍的心里还十分忐忑。

“因为这套剑法，是当年师兄亲自指点我的。”姬千商说道这里，神情似乎陷入了回忆，这让子初不免心里羡慕。

他也想得到夜千嶂的指点，他也想跟在他身边再学很多很多的东西。

看着垂下头的子初，姬千商心里也有动容：“无论是功法，还是武决，适合便能让修炼事半功倍。”

子初的眼神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是过去他在明鸾殿从未感受过的，云栖教他的东西太少了。

“你可知，你的师伯与旁人有哪里不同吗？”姬千商说的自然是夜千嶂。

“师伯他是天门几百年来最为出色的，听闻他身兼八脉之力。”

姬千商又问道：“你明白，身兼八脉只力的含义是什么？”

子初想了想，最终却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身兼八脉之力，代表千嶂师兄在修炼之途上比其他的人少了许多阻碍，他不会遇到功法的障碍，更可以驾驭任何武决。”

姬千商微微喘息，才接着说道：“这代表，只要他想学，就没他学不精武技，或者无法承受的功法。”

子初大惊，若是没学不会他还能认同。

但学不精，这可比学不会更高一层。

也就是说，夜千嶂可以在对敌之际悉数吸收对方的武决，只要他想要学，随时可以找到对方武决的弊端，从而一点击破。

这实在太过惊人了！

“为师当年，自创双手剑法，却被师兄找到破绽，因此在师兄协助之下方才得以圆满，这套剑法，你师伯比我更为熟悉。”

姬千商说到这里，子初才想到，他见过子未用的剑法，那是“姬千商”所传，只怕那是夜千嶂特地为子未所创的吧！

那是一套根本无法捉摸下一招的剑法。

子初再一次，折服与夜千嶂的能力。

“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执着，其实他是你的师尊也好，师伯也罢……”姬千商微微闭眼，似乎有些疲累，这让子初心里愧疚的很。

“师尊，是弟子太过迂腐了。”

姬千商摆了摆手，神情依旧淡然，将方才么米说完的话接续下去：“他给你的指点，都不会少，相反还为你多找了一个，能对你好的人。”

说完这些，姬千商的心似乎也释怀了，说他是与世无争是没错，但却不是不会吃醋，只不过他这样说了之后，眼前这个小徒儿，必定也会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好像满足了，这一次总算摆了这个二师兄一道！

“师尊！”子初激动不已，眼中闪烁着泪花，他从没想过这个才接触的师尊，竟然能如此豁达。

而那个自己曾经认为是仇人的人，却事事为自己考虑，或许师尊这份豁达，会是自己最好的榜样。

给自己最佳的引导，成为像师尊，像那个人一样出色的人！

回到长华殿时，夕阳已经没入了远处的群山之中，天虽然还没黑的完全，但深蓝色的天边已瞧不见明亮的光。

灯火逐步地亮了起来，子未思念夜千嶂的心也随着夜色越来越浓郁而变得更强烈了。

子未依旧回到了最初进入天门时所居住的那间厢房，那是曾经夜千嶂在天门修炼时的厢房，房内每一处都可以让他想着夜千嶂。

云染整理了床铺之后，便退了出去。

独自一人，子未心中更有一份落寞，他好像有些懂了，当初在鬼道，与那个地方格格不入的楼未烛，想必也是十分寂寞的吧！

所以见到夜千嶂之后，沉埋依旧的心才会逐渐恢复了跳动。

“陇之，此时的你会在做什么呢？”子未瞧着洁白的月，自言自语道。

他听云染说，每一个月，月亮都会有一天是最圆的，而尘世的凡人都会以一年之中的某一天，也就是八月月正圆的时候，作为全家团员的日子。

称为月夕！

子未掰了掰手指，好像下一个月圆之日，就是云染所说的月夕，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和夜千嶂、师尊、还有千商师叔他们一起过节。

想着想着，子未便趴在窗边，皎洁的月色照在屋外的莲池水面上，水波的晃动让那印在水中的月变得十分调皮。

突然，一道影子将这景色彻底遮住了。

灯火微微颤抖，微风拂过，调皮的叶片又落在子未的肩头，只不过这一次没人替他拂去，但子未却不在意了。

“陇之！”子未惊喜地站了起来，才要出房门，却见夜千嶂竟然越过窗户走了进来。

也不等他说话，便一把抱住了自己。

“在想什么。”夜千嶂轻咬着子未的耳垂，醉人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似乎在压抑什么喷薄而出的感情。

“我……”子未用力抱住夜千嶂，他在想他，只是……该说出自己就是楼未烛吗？

“让我听听。”夜千嶂松开手，随后缓慢摸到子未的左胸，哪里有着蓬勃的心跳，曾经它停过，令他至今回忆起来都惊恐无比。

夜千嶂将耳朵轻轻贴在子未的胸膛，这个动作让子未怔了好半响，随后才呢喃道：“我……在想你。”

子未说完，夜千嶂的唇角已经抑制不住笑意，他的小剑灵那么诚实可爱。

房内除了相同平率的呼吸声，便是一样的心跳声。

“还真是，没骗我！”夜千嶂抬起头，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子未的脸，鼻息之间都是对方的气息，这让夜千嶂的心从不久之前的失而复得逐渐平复。

不是梦，他的小剑灵真的活了！

见到夜千嶂子未当然开心，他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他说。

“啊对了，陇之，千商师叔已经醒了。”子未的喜悦，让夜千嶂略微有些吃醋，不过能抱到他的小剑灵，他暂时不想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又紧了紧怀抱，夜千嶂才缓缓松手道：“这些天，可有好好休息，你之前伤的很重，可有请药老诊治过？”

问这些话时，夜千嶂都没忘记仔细的为子未把脉，甚至反复地摸了子未的背脊。

那时，那血肉模糊的感觉，就算到现在……夜千嶂的手都会因为记忆中的感觉而颤抖。

“我真的没事啦！”子未说归说，却没有动，任由夜千嶂上下其手，将他摸了个遍。

夜风虽然有些凉意，但夜千嶂的手却是火热的。

子未知道，夜千嶂只能通过自己的手去感受他的身体，若是单凭自己说，那是无法安抚他的不安。

仔仔细细检查了，夜千嶂才放下心头的不安，后知后觉地咳了一声，这小剑灵的身体还真是……

当初亲眼见他自剑中诞生，都不曾有过这种旖旎的想法。

如今……

夜千嶂感叹，自己的定力似乎因为子未变得越来越脆弱了。

亲手为子未穿上衣衫，系上腰带的手才逐渐地不再颤抖。

“陇之，你怎么了？”子未察觉到夜千嶂神色有异，就算他带着面具，他也莫名感受到了。

子未这句话一出口，就感受到夜千嶂的气息逼近，灼热带着一丝他有些陌生的感受，但心中却莫名雀跃。

他好像也在期待什么，是夜千嶂接下来的举动嘛？

夜千嶂伸出手，半响才轻轻抚上子未的脸，另一个手揽着子未的腰际：“别动，不然我不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太用力。”

子未一愣，神情有些茫然，他征征地看着夜千嶂唯一露在外面的唇，心道：什么太用力？

下意识得舔了舔，子未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力量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开始茁壮成长起来了。

“师，师尊他……”子未有点慌，又有点期盼，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能试图转移夜千嶂和自己的注意力。

“嘘，不准提他。”夜千嶂捏了捏子未的脸颊，指尖移动到那粉润的唇瓣上。

他就要忍不住了！

子未抿了抿唇，神思开始游离了，到底怎样能化解夜千嶂和师尊之间的隔阂呢？

怀里的小剑灵，变得安静了，这让夜千嶂一时分不出他究竟想什么，又打算说什么？

就在子未神游天地时，却觉得嘴上又痒又麻，还湿湿的，回过神才发现，夜千嶂又在吃他的嘴唇！

就像之前他见到夜千嶂的嘴唇一样，他也想忍不住尝尝味道，就好像夜千嶂现在动作。

绵长地吻，直到夜千嶂感受到子未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已时，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即使这样他也忍不住又舔了舔。

子未的唇带着茶香，湿润得感觉方若清晨的露水，又软又香。

刚才，他怕是将小剑灵的唇都吻肿了吧！

夜千嶂抬手，指尖触摸到那微肿还带着甘露的双唇，低声说道：“和我在一起时，不准提其他的人，你的师尊和你的师叔尤其不准提。”

“咦，为什么？”子未不解，不是说他们三人的关系在天门是最好的吗？

“你的心只准装着我，在我身边也只准想我一个人。”夜千嶂霸道地说道，一想到方千睿，他就有火。

还有那个姬千商……

就凭他的容貌，他怕子未被他拐走了！

毕竟现在他自己的模样，不人不鬼……更何况还失去了双眼。

“陇之……”子未歪着头，想了想笑道，“你吃醋了！”

“谁说的！”夜千嶂正色，也不知道谁教的子未，他要是查出来一定先封了那人的嘴巴……

竟然教坏他的小剑灵。

子未笑的开心，那笑声让夜千嶂的心又一次化了，多久了……这熟悉的声音，越来越像当年所见到楼未烛时的感觉。

清透纯净，就好像他那个人一样，是那么高洁，纤尘不染的感觉，如天上的明月一般，遥不可及！

子未没有回答，只是主动抱住了夜千嶂，假如让他知道自己的来历，那他是不是会很开心。

以后，不管是自己还是夜千嶂，他们之间都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结了。

不会再因为心中横着另一个名字，而让他费心费力要平衡这种关系。

“陇之，我有话要对你说。”

夜千嶂听得出，子未的确实心中有事，直觉似乎与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关。

会是什么呢？

又是一阵不安充斥着夜千嶂的心

子未将夜千嶂引到桌旁，壶内有着温热的茶水，水流声撞击在瓷杯上发出的响声，让夜千嶂不免握住了拳。

“陇之，师尊在凌琅阁冀前辈那知道了一些线索。”子未将瓷杯放入夜千嶂的手中，“是关于楼未烛……还有你的。”

夜千嶂有些意外，他是猜想或许子未要说的是，他究竟是不是楼未烛这一点，这让他不免紧张，因为若是不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抚子未。

但若是，他也同样矛盾，因为夜千嶂不希望子未认为，自己是因为楼未烛这个身份而对他有无法割舍的爱。

更何况，楼未烛当时与自己的关系并未挑明，这很容易让子未想成，自己是因为报恩为了这救命之恩，才愿意这样说。

“楼未烛和我？”夜千嶂强忍心中的不安问道。

他又想起来，当年前去鬼道救方千睿，楼未烛对他的态度有些特别。

楼未烛好像说，他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但……夜千嶂事后仔细回忆过，他能确定，自己并没见过楼未烛。

“嗯，师尊说，楼未烛曾经在凌琅阁生活过十六年，当时的你也在，那时你才出生，所以你不记得你曾经见过楼未烛。”

子未那么一说，夜千嶂也不免愣住了！

炽翎说过，楼未烛是在正顺五十年进入鬼道，成为沈颢穷的义子，当时也是姬千商发病之时，就算向前推测，也不可能十六岁的楼未烛见过刚出生的自己。

因为楼未烛进入鬼道只是也不过十岁的模样，而那时自己都已经十六岁了。

他明明应该比楼未烛年长才对！

听子未这样一说，这中间时间的误差不仅仅是楼未烛，还有自己！

但很快，夜千嶂就理清了思绪：“我的出生时间，原来是错的？”

“师尊想见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子未低声说道。

夜千嶂瘪了瘪嘴，难得露出一种孩子气的表情：“所以，他在外面躲了很久了！”

子未一愣，房门就在此时被敲响了。

方千睿进入之后，房内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看着难得露出这种表情的夜千嶂，子未心里却隐藏着一中看戏的态度。

这一刻子未觉得，或许自己这种感觉是来自楼未烛的情绪。

他一定也很好奇，在师兄面前的夜千嶂是什么模样。

毕竟楼未烛是见过襁褓中的夜千嶂的，甚至比自己的师尊更早一步。

在楼未烛眼中，夜千嶂应该也是很可爱吧！

“千嶂……”方千睿并没有在厢房外呆很久，也是子未开始说道关于凌琅阁里所发生的事情时，他才到的。

原本是想来看看自己的小徒弟，却没想到夜千嶂同样也来了。

“师尊隐瞒了我真正的出生日期。”夜千嶂的心已经恢复了平静，不管他是什么时候出生，也不能抹杀传九和方千睿的养育之恩。

“我想，师尊应该有他的用意。”

“那楼未烛见过我也是真实存在的了！”夜千嶂说道这一句时，心不由得颤抖了。

“是……”方千睿看向子未，诧异子未竟然还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夜千嶂。

“那楼未烛……他……”夜千嶂第一次有一些踌躇，声音也不免变得低了。

子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好半响才说道：“陇之，我就是楼未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