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2 / 2）

子初一愣，忽然明白了，以至于他的心好像突然在狂风大作的海面上漂浮，说不出的难受。

刚才他还有不解，为什么夜千嶂舍弃子未，而向自己走来，即便他确实有事情向夜千嶂禀报。

现在他明白，原来是因为夜千嶂根本不能判断子未的方向。

他对自己伸手，是信任自己，甚至不介意暴露了他的弱点。

子初心里莫名一痛，夜千嶂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虽然他猜不透原因，即使他还活着，可这一点，还是让子初难以释怀。

看着夜千嶂的身影消失，子未觉得浑身莫名发冷，最初被抛弃的感觉又开始啃噬他的心，坚定的信心不免开始动摇了。

方千睿见到子未时，只能给予来自师尊怀抱的温暖，小剑灵的眼中是强忍的泪水。

可即使是他，也做不了什么。

房门关上后，阻隔了夜千嶂对子未可以感受的方位，不止是那茶香，甚至连飘忽不定的视线都没了。

这一刻，心莫名地就不断下沉，因为心中难受，夜千嶂的唇角失去了原有的弧度。

子初不知道该怎么说，踌躇半响才道：“师伯……对不起。”

夜千嶂一愣，缓缓地转身，好不容易才将内心的纷乱平复了下来，他不能分心，尚有重要的事情要他解决，局要一步步走。

“卓千易，你见过了。”夜千嶂开门见山。

“如师伯的推测，剑尊与子未出战后，他便迫不及待来找我了。”子初开始描述那一日见到卓千易时所发生的一切。

“照你这样说，剑阁老阁主确实尚在人间，而且他与卓千易互有勾结。”夜千嶂语调沉得令人心颤。

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师伯……弟子认为他们是互惠互利，老阁主想除掉你，而卓千易更在意师尊的存在，当然他同样不喜你，弟子认为他们之间的勾结恐怕不简单。”

“你认为，老阁主也有份参与当年你师尊无端被害那件事？”夜千嶂面对着子初，一字一句落的都很重。

这种威压力，让子初心里一颤，身体不免往后退了两步。

“师伯，关于此事，弟子一定会调查清楚。”子初的声音有一些颤抖，夜千嶂也明白是自己的气势令他惧怕了。

想到这里，夜千嶂稍作收敛，顿了片刻才道：“我想亲耳听听，那卓千易的说辞。”

“师伯……”子初一惊，夜千嶂竟然要暗中跟随自己去见卓千易，这让他开始担忧起来，到不是怕夜千嶂不信任自己。

因为如今的自己全心全意都是为师尊与夜千嶂着想。

“小看我？”夜千嶂当然分得出，既然选了子初，他也通过了自己多次的试探，早已排除了戒心了。

“弟子不敢……”子初慌忙行礼，“只是，师伯双眼不便，弟子难免……”

夜千嶂伸出手，请按了子初受伤的右肩，随后自怀中摸出一个通体碧绿的小瓷瓶道：“此药能加快你手臂恢复的速度，我想你师尊定然给了你见面礼。”

“多谢……师伯”子初双手接过瓷瓶，师尊给的药丹，他还没服用，因为师尊说他必须在凌琅阁服用，否则他不能安心。

如今夜千嶂又带来令他手臂加速恢复的药，不用多久他就可以恢复，甚至超越过去很多，因为他有师尊了。

有真心在意他，愿意指导他的人。

“前面带路吧，自然而行，不需要多顾忌我，以免露出破绽。”夜千嶂提示道，倒不是他不能独自去找卓千易，而是他需要听一听，这卓千易究究竟想要如何利用姬千商的命，这件事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子初暗夜行事，他走的方位不是延水峰，而是无堑罪崖。

夜千嶂不慌不忙暗中跟随，在天门每一处他都极为熟悉，所以即使身在黑暗，他也不会辨不清方向，对于子初的选择他心中赞赏。

卓千易城府极深而且很难相信人，若是子初找去延水峰，那他势必不会出现，要他在方千睿在的时候出现在长阳峰，他也断然没这个胆量。

最好的地方，自然就是姬千商所在凌琅阁。

倘若子初表示可以带卓千易进入凌琅阁，那这延水峰的老峰主，对于子初的信任度应该会大大提升。

只是夜千嶂始终不明，这卓千易对姬千商的恨意着实奇怪，究竟是怎样的仇恨需要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下此毒手？

*****

无堑罪崖之主喜获麟儿，前来祝贺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偌大的主殿之内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

可年少的夜千嶂心中却不那么认为。

方千睿手中抱着尚未睁眼的姬千商，脸上有着难以抑制的笑容，他也说不出，为何对于怀中的小娃娃如此心系。

就算当初抱着夜千嶂时，都没这般激烈的情绪。

那时，照顾夜千嶂，方千睿只当是一个任务，一个师尊交托的任务。

“师兄，师兄，你有了小师弟，便不要我了吗！”夜千嶂轻轻摇着方千睿的手臂，话语声有些吃味，换来殿内其他人阵阵笑声。

“瞧瞧，我们的千嶂吃醋了呢，这下子他就不是师兄弟中最小的一个。”

众人哄堂大笑，看着自己的师尊与师叔缓步而来，他们的神情中掩去了一丝忧心，夜千嶂不免环顾四周，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因为就在他凑近姬千商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小娃娃身上有一种他不喜欢的味道，夹杂在清冷地梅香中。

是什么他说不出，但这种味道好像会令他有一种特殊的警戒心。

方千睿并没意识到什么，反而伸手捏了捏夜千嶂的脸，安抚道：“小师弟还小，就算多一个师弟，你一样是我的师弟，我们同窗数年，师兄怎会偏心。”

听到这句话，夜千嶂自然展露笑容，他凑上前盯着方千睿，随后竟然“啵”一口，亲在姬千商那粉嫩的小脸颊上。

而后，夜千嶂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了：“哇，小师弟好软，香香的是什么味道！”

无堑罪崖之主，也就是天尊传九的师弟，名为传飞，此时他的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解释道：“千商出生之时，寒梅纷飞有一股自然的梅香，至今还留存在他身上。”

这话一出，大殿之内响起了了各种议论声。

“这真是好寓意啊，寒梅高洁，迎风而立，崖主之子未来只怕前途无量。”

“可不是，我瞧着小娃儿，生的极为好看，这才丁点大便叫人移不开眼，怕不是梅仙转世吧！”

一片议论声中，传来弟子的禀报声：“禀崖主，延水峰主卓千易来了。”

弟子的话语声方落，夜千嶂就在师尊与是师叔的眼中捉到一丝不悦，暗自记在心头。

“千嶂、千睿，你们带千商进内殿，外面人多眼杂。”传九吩咐道。

方千睿一时还不明，反而是夜千嶂轻轻拽着师兄的手臂轻声说道：“师兄，莫让寒风冻坏了师弟。”

进入内殿之前，夜千嶂回首一看，风雪之中的人影有些模糊，但那一身的气质，却叫他不喜。

卓千易！

这个年纪最大的师兄，一个本该与自己师尊同辈的人，却不知为何会成了千字辈的弟子，他会是和姬千商身上的问题有关吗？

进入内殿之后，方千睿也没放下手中的襁褓，这姬千商抱在怀中，极软带着清冽的香气，和当初抱夜千嶂不同。

好像总有一种不愿松手的感觉。

只是，殿外的气氛有些怪异，而且方千睿也注意到，襁褓中的小娃娃至今没醒过，甚至没哭闹要吃，这与当初他照顾夜千嶂时太不一样了。

见夜千嶂撅着屁·股，还在关心殿外的情形，方千睿有些忍不住低声问道：“千嶂，你与师尊发现什么不妥了？”

听师兄的叫唤，夜千嶂眯了眯眼最后看了一眼那卓千易后，才回过头。

“师兄，你没发现师弟他有些奇怪吗？”夜千嶂边说，边向方千睿所坐的位子走了过来。

方千睿神色一紧，眼中流露出一些担忧：“确实有些不同。”

“师兄，师弟一点都不像我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夜千嶂又凑近，随后吸了吸鼻子道，“师弟身上的梅香都没掩盖掉一股特殊的气息。”

夜千嶂一说，方千睿心里一惊，随后也凑近闻了闻，可就因为紧张，他的双唇就那么轻轻覆上了姬千商那软乎乎的小脸颊上。

很软、很棉、很暖，就一瞬间方千睿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成了一汪清水。

连想要去感受是什么味道都忘却了，一瞬间脑中变得空白一片。

“师兄……”夜千嶂没注意到那一幕，见方千睿有些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怀疑，师弟被人下了东西。”夜千嶂一皱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方千睿此时才回过神，满脸不可思议，他压低声音道：“怎么可能，无堑罪崖岂是如此好进的？我们得到消息就赶来了，难道还慢了一步？”

“不是那么好进，也不代表进不来。”夜千嶂一抿唇又说道，“更何况，谁知道是外敌还是内忧呢。”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方千睿心里莫名一寒，轻轻抱紧了怀中的小娃娃。

他还那么小，那么软又可爱，谁会如此歹毒？

夜千嶂摇了摇头，眼神中同样有些不安与心痛，他好像预感到，这小娃娃以后的路只怕很难走。